身体从未忘记:PTSD创伤疗愈中的大脑、心智和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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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Body Keeps the Score: Brain, Mind, and Body in the Healing of Trauma - Bessel van der Kolk
身体从未忘记:PTSD创伤疗愈中的大脑、心智和身体 - 巴塞尔·范德考克 - 摘要

深度解析心理创伤如何在身心留下烙印,并提供整合大脑、心智与身体的创新疗愈之路,帮助人们重获新生。

 

第一部分:创伤的重新发现

第一章 越战士兵的经验教训

1978年,我第一次在波士顿退伍军人事务处医院工作,遇到了汤姆,一个在越南战场经历过创伤的退伍军人。他告诉我,每到国庆日,烟花声和夏日景象都会让他想起战场,变得暴躁不安,无法靠近家人,夜夜被噩梦折磨。他常常酗酒,高速骑摩托车来寻求平静,感觉内心已经死了,与世界格格不入。

我发现,当时的医学界对这种“战争神经症”或“炮弹休克症”几乎一无所知。直到我读到卡尔迪纳在1941年出版的《战争创伤神经症》,才发现他描述的症状与我观察到的汤姆的状况如出一辙:长期对危机敏感,且这种应激反应有其生理基础

汤姆拒绝服用帮助他入睡的药物,他说如果噩梦消失,就等于背叛了死去的战友。这让我意识到,创伤不仅仅是可怕的回忆,更是一种深深嵌入个体生命意义中的经历,使其脱离现实。许多退伍军人都有类似的情感麻木失控愤怒,他们的世界只剩下战争的意义。我意识到,我需要用一生去寻找治愈创伤的方法。

第二章 理解心智和大脑的革命

在20世纪60年代末,我在马萨诸塞精神卫生中心做研究助理,接触到许多患有精神疾病的年轻人。我在深夜倾听他们的故事,发现他们大都经历过童年时期的虐待、侵犯或忽视,这些在白天的医生会议上几乎从未被提及。

我震惊于医生们对病人症状的冷淡,只关注药物治疗。虽然氯丙嗪等精神药物的出现让许多长期被禁锢的病人重获自由,但也带来了问题:它将精神问题过度简化为大脑的化学失衡,忽视了更深层的人际关系和生活意义。

我偶然发现梅尔和塞利格曼关于“习得性无助”的动物实验:反复遭受无法逃避的电击的狗,即使笼门大开也不再尝试逃脱,只是躺地呻吟。这让我联想到许多创伤幸存者,他们也放弃了寻找新的选择,因为他们的“战斗或逃跑”反应被彻底肢解

此外,研究表明,创伤幸发者即使危险已过,压力激素水平仍持续偏高,导致长期焦虑、激越。我发现百忧解等药物能有效缓解普通创伤患者的症状,但对经历过战争的退伍军人却效果甚微

制药业的崛起改变了精神病学,将医院变成了“修理站”,医生变成了“修理工”,只关注症状的消除,却忽视了患者的整个人生状态和内心世界。药物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症状,但也可能转移了对潜在问题的注意力,甚至造成新的问题,例如儿童过度用药。我开始思考,是否能找到更自然的方式帮助人们应对创伤。

第三章 窥视大脑:神经科学的革命

20世纪90年代初,PET和fMRI等大脑成像技术让我们前所未有地深入理解大脑如何处理信息。我与哈佛医学院的斯科特·劳赫合作,研究人在闪回时的大脑状况。我们让8位创伤幸存者默读自己创伤经历的脚本,同时进行脑部扫描。

玛莎的案例尤其深刻。她因13年前的车祸失去女儿,腹中胎儿也死亡。当她听到创伤脚本时,她的心跳和血压急剧升高,仿佛又回到了事故现场。扫描结果显示,她的边缘系统(“情绪脑”)高度活跃,特别是杏仁核(“烟雾探测器”),它不断发出危险信号。然而,负责语言的布洛卡区和负责整合信息的前额叶皮层(“瞭望塔”)活动显著下降。这意味着创伤性的恐怖是无声的,难以用语言表达。

我们还发现,在闪回时,被试只有右半边大脑被激活,而左脑激活不足。右脑掌管直觉、感性、视觉和空间,储存声音、触感、气味和情绪的记忆。左脑负责语言、逻辑和叙事。创伤让右脑像事件正在发生一样反应,而左脑功能受损,导致患者无法区分过去与现在,陷入混乱和恐惧。

扫描还显示,创伤让大脑持续处于战斗或逃跑模式,压力激素长期偏高,导致记忆和注意力问题、易激惹和睡眠障碍,甚至身体疾病。这些发现揭示了创伤如何从根本上改变了大脑的功能,并启发我们思考如何通过自上而下(理性思维)和自下而上(身体感觉)的方式来平复这些生理反应。


第二部分:创伤中的大脑

第四章 逃生:生存的解剖学

2001年“9·11”事件中,5岁的诺姆亲眼目睹飞机撞向世贸大厦。仅24小时后,他在画中为跳楼的人画了一个蹦床,展现了人类面对灾难的积极行动力富有想象力的大脑。然而,许多创伤幸存者却卡在过去,无法整合新经验,生活被混乱和恐惧占据。

大脑的生存系统在面对威胁时会自动激活“战斗或逃跑”程序,或在无法行动时选择僵住。这些反应由“情绪脑”(包括最原始的爬虫类脑和掌管情绪的边缘系统)控制,而理性大脑(新皮层,特别是前额叶)则暂时关闭。如果正常反应受阻,大脑会持续释放压力激素,使身体长期处于戒备状态。

杏仁核是“烟雾探测器”,它比理性脑更快地判断威胁,引发全身反应。而内侧前额叶皮层(MPFC)是“瞭望塔”,负责对情景做出理性判断,平息警报。创伤患者的烟雾探测器可能变得过度敏感,瞭望塔功能受损,导致他们无法控制情绪,对微小刺激也过度反应。

斯坦和乌特夫妇的高速公路连环车祸案例,生动地展现了创伤的两种不同应对方式:斯坦进入闪回(大脑警报系统持续激活,仿佛车祸正在重演,左脑功能受损),而乌特则选择麻木和解离(大脑几乎所有部位活动停止,感觉不到任何东西)。这表明创伤会彻底改变大脑处理信息和感知现实的方式,使得他们无法活在当下。

第五章 身体与大脑的连接

达尔文在《人类和动物的表情》中指出,情绪有其生物根源,其基本目的是引发行动以恢复内在平衡。他观察到人类和哺乳动物有共同的情感生理状态,且情绪与身体,特别是消化道和心脏,通过迷走神经紧密相连。这表明身体会记住创伤,且忽视身心联系的西方科学需要转变观念。

自主神经系统(ANS)通过交感神经系统(SNS)(加速器,应对战斗或逃跑)和副交感神经系统(PNS)(减速器,负责自我保护、消化和愈合)来调节身体。心率变异性(HRV)能测量这两个系统的平衡。良好的HRV意味着身心健康,而创伤会使其失衡。

史蒂芬·波戈斯的多层迷走神经理论更精确地解释了身体如何根据内外信号判断安全和危险。他提出人类应对威胁有三种层次:社会参与、战斗或逃跑,以及惊呆或崩溃腹侧迷走神经复合体(VVC)掌管社会参与,当其功能失调,人们就难以寻求社会支持。当威胁升级,交感神经激活战斗或逃跑。若无处可逃,最原始的迷走背核复合体(DVC)会使身体进入崩溃或解离状态。

创伤使VVC功能受损,导致人们难以与他人建立安全联系,容易过度警觉或情感麻木。有效的治疗需平复生理反应,帮助人们重新体验安全、放松和人际互惠。史蒂夫·格罗斯通过沙滩排球等简单韵律活动,帮助创伤儿童重建安全的社交参与系统。这意味着,治疗需要自上而下(思维认知)和自下而上(身体感受)的整合,包括呼吸、动作、触摸等方式。

第六章 失去身体,失去自我

雪莉的案例表明,长期的情感虐待和忽视能造成与身体虐待同等严重的创伤。她通过自残来摆脱麻木感,因为这是她唯一知道的让自己“有感觉”的方式。她与身体割裂,无法感知,甚至在按摩中都惊恐地失去对治疗师位置的感知。

许多创伤病人报告无法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甚至无法通过触摸辨认物体。这表明创伤损害了大脑整合感官信息的能力。露丝·拉尼厄斯的研究发现,遭受长期创伤的人在“默认状态下的神经连接”(DSN)区域(负责自我意识的脑区,如MPFC、脑岛)活动显著降低,这是一种悲剧性的大脑适应——为了不再有可怕的感觉,他们也失去了生命力。

这种“失去自我”的感觉,导致创伤幸存者失去目的感和方向感,无法做出决策,甚至在镜中认不出自己。述情障碍(无法描述感受)在创伤患者中普遍存在,他们无法理解自己的身体信号,导致各种躯体不适。

人格解离是进一步忘记自我的方式,患者感觉与自己和世界分离,如同“幽灵”般存在。这些都是身体为了应对无法承受的痛苦而产生的自我保护机制。

治疗创伤,关键在于帮助患者重新熟悉并与身体友好相处。通过关注呼吸、姿势、动作和触摸,培养内感觉(对身体内在状态的感知),让警觉系统平静下来,才能安全地重访过去。触摸、躯体治疗和正念练习都能帮助患者从麻木中苏醒,重新感受身体,建立自我掌控感和安全感。


第三部分:儿童的心智

第七章 调和波长:依恋和情绪调谐

马萨诸塞精神卫生中心的问题儿童们,大多因虐待而充满愤怒、对抗或过度顺从,无法与同龄人正常玩耍。我与妮娜·菲舍·莫瑞合作,通过主题统觉测试(TAT)发现,受虐待儿童的世界观充满危机和恐怖,即使最无害的图片也能引发他们的攻击性或性冲动。他们常常被诊断为多动症等,却很少提及创伤。

约翰·鲍尔比的依恋理论指出,孩子通过与养育者的情绪协调来建立安全感和对世界的认知地图。若父母是舒适和力量的来源,孩子便能抵抗困境,发展出同情心、冲动控制和自我驱动力。艾德·特罗尼克的实验表明,母婴间的短暂失调和修复,是孩子学习情绪调节的关键。

唐纳德·温尼科特强调,母亲抱着婴儿的方式奠定了孩子对“真实”的体验和自我意识的基础。若母亲无法接纳婴儿的真实感受,孩子便会学会迎合他人需求,否认自身感受

安全依恋的孩子通常对世界保持积极信念,能够区分游戏与现实,并与他人建立良好关系。然而,被虐待或忽视的孩子则对声音和面部表情的微小变化高度警觉,更容易将他人视为威胁,导致社交障碍

最令人担忧的是混乱依恋,当养育者成为孩子恐惧的来源时,孩子无法靠近也无法逃避,导致手脚抖动、进入催眠状态,甚至对陌生人表现出强烈的亲近或不信任。这种“无解的恐惧”导致长期情绪失调,生理指标异常,并增加了成年后的攻击性、自杀倾向和精神问题风险。

治疗需帮助孩子重新建立内在安全感,重新学习如何与他人建立和谐关系。

第八章 困于关系之中:忽视与虐待的代价

玛丽琳的案例,一个在亲密关系中失控、自残的护士,揭示了童年忽视与性虐待如何造成持久影响。她无法回忆12岁前的经历,却在画中呈现出被囚禁、被侵犯的恐惧。她对男人充满不信任,对善意心生怀疑,并通过自残和暴食来应对麻木感。

我们的研究发现,有乱伦史的女性免疫系统异常,CD45RA/RO比值失衡,这表明她们的身体无法很好地识别危险与安全,甚至攻击自身细胞。创伤不仅扭曲了外部世界的解读,更损害了核心的人身安全感

童年时,若父母长期厌恶、羞辱孩子,孩子的内在地图会烙上不值得被爱的印记,导致对世界的扭曲认知,更容易陷入被伤害的循环。凯瑟的例子表明,简单地告诉受害者“这不是你的错”并不能治愈其根深蒂固的自我责备,因为这些信念深深嵌入情绪脑中,需要重组神经系统

文森特·费里提“儿童时期不良经历研究”(ACE研究)发现,童年创伤比想象中更普遍,且与成年后的肥胖、抑郁、药物滥用、性病、暴力行为,甚至慢性疾病和过早死亡呈显著正相关。许多“问题行为”(如肥胖、滥用药物)实则是患者为应对内心痛苦而采取的“解决方案”。这意味着,若不解决创伤根源,切断这些“解决方案”只会引发更多问题。

创伤患者常常通过躯体症状表达无法言喻的痛苦,如桑迪的哮喘。核心是身体记得创伤,却无法将其转化为意识层面的理解或语言。治疗需要帮助他们识别这些身体印记,并重新建立与身体的联系。

第九章 与爱何干

对玛丽琳、玛丽、凯瑟这类患者的诊断,常常是多重且相互冲突的,如双向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等。这些诊断往往只关注表面症状,却忽视了创伤根源。这种诊断模式既无法准确描述患者的痛苦,也限制了有效的治疗。

我与朱蒂斯·赫尔曼合作,通过创伤过往问卷(TAQ)深入了解患者的童年经历。研究发现,剑桥医院81%的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有童年虐待或忽视史,且虐待多发生在7岁前。这证实了童年创伤对人格发展的深远影响。

我们发现,与战地创伤不同,童年创伤不仅带来PTSD症状,更抑制了某些心理能力的发展,如自我控制、人际关系和身份认同。我们曾建议DSM-IV新增“极端创伤障碍,未列明”(DESNOS)来描述人际创伤的复杂影响,但被拒绝。这一决定导致大量患者无法被正确诊断和治疗。

ACE研究揭示了童年创伤的巨大公共卫生影响,其代价甚至超过癌症和心脏病。然而,这些惊人的数字仍被忽视,儿童精神科过度依赖药物,使其变得温顺,却阻碍了其正常发展。

斯蒂芬·索米对恒河猴的研究清楚表明,父母养育质量和成长环境能影响基因表达,从而塑造行为。即使有遗传易感性,充满关爱的早期经验也能预防严重问题。这再次强调了社会环境在塑造大脑和行为中的关键作用。

我们最终提出“发展性创伤障碍”(Developmental Trauma Disorder,DTD)诊断标准,旨在涵盖长期人际创伤儿童的核心症状:持续的行为失调、注意力问题、难以与自我或他人相处。然而,这一提议在DSM-5中再次被拒绝。美国国家精神卫生研究院(NIMH)也批评DSM的“症状为基础的诊断”,转而关注大脑回路异常。这些都反映了当前精神医学界对创伤复杂性的认识滞后

第十章 发展性创伤:隐藏的蔓延

安东尼(2岁半)的持续咬人、撞头,玛利亚(15岁寄养女孩)的肥胖、敌意、自毁,以及弗吉尼亚(13岁被收养女孩)的引诱、自杀倾向,这些都是成千上万受虐待和忽视儿童的缩影。他们被诊断为多重精神疾病,却无法获得真正有针对性的治疗。

基因并非唯一的决定因素。最新的表征遗传学研究表明,生活事件能诱导基因表达或不表达,环境影响基因的方式可以通过甲基化过程传递。麦克·明尼对大鼠的研究显示,母亲的舔舐和梳理能永久性地影响后代的大脑压力反应和基因配置。这说明早期经验对生理的影响与遗传同等重要

史蒂芬·索米对恒河猴的研究进一步佐证了养育质量塑造基因表达和行为风格。携带易感基因的猴子,若由充满同情心的母亲养育,则不会出现异常。这强调了安全和保护性的早期经验对于预防儿童长期问题至关重要。

2001年成立的美国国家儿童创伤压力网络(NCTSN)旨在推广儿童创伤研究和治疗。调查发现,NCTSN服务的儿童大多数来自失能家庭,超过一半曾被情感虐待,许多人生活在寄养家庭,目睹家庭暴力。然而,这些儿童中82%不符合PTSD诊断标准,反而被贴上“对立违抗性障碍”等标签,限制了有效治疗。

我与同事们提出“发展性创伤障碍”(DTD)诊断标准,旨在精确描述长期人际创伤儿童的核心症状:情感/心理失调、注意力/行为失调、自我/人际关系失调。然而,DSM-5在2013年再次拒绝了这一重要诊断,认为“不需要设立新的诊断标准”。这导致了严重的后果:大量病人无法被正确诊断,临床实践被限制,研究方向受阻。

艾伦·苏劳菲明尼苏达风险和适应生涯研究追踪儿童30年,证实了父母—孩子的关系质量才是预测儿童行为问题和适应能力的关键。早期父母的忽视或苛刻对待,会导致长期生理警觉、学校行为问题和同辈关系困难。

弗兰克·普特南对性侵犯对女性成长的长期影响研究发现,受性侵犯女孩有更高的认知缺陷、抑郁、解离、性发育障碍、肥胖和自残率。她们的压力激素反馈异常,且友情和爱情关系受损。这些都进一步证实了儿童创伤的深远影响。


第四部分:创伤的印记

第十一章 发现秘密:创伤性记忆的问题

朱利安的案例生动地说明了创伤性记忆的复杂性。他在25岁时,因神父猥亵儿童案的曝光,突然恢复了儿时被保罗·尚利神父性侵犯的记忆。这些记忆是碎片化的(画面、气味、身体感觉),而非连贯的故事,并伴随着强烈的生理和情绪反应,导致他羞愧、失控、甚至自残

早在19世纪末,医学界就开始关注“癔症”,并发现其根源是创伤,尤其是儿童时期的性虐待。皮埃尔·让内提出“创伤性记忆”“叙事记忆”的区别:创伤性记忆并非以逻辑顺序储存,而是以碎片化的感知和情绪痕迹存在,且会反复重现,无法被意识控制。让内称之为“解离”,他认为除非将这些分离的记忆整合,否则患者的生活将持续受损。

弗洛伊德和布洛伊尔最初认为,“谈话治疗”通过让患者回忆并宣泄创伤性记忆,可以治愈癔症。然而,我的研究发现,虽然回忆可以缓解一部分痛苦,但它并不能完全终止闪回或恢复生活乐趣,因为语言本身无法完全捕捉创伤的非语言性本质

20世纪90年代初,所谓的“虚假记忆综合征”论调甚嚣尘上,声称创伤性记忆的延迟恢复没有科学依据,甚至认为心理治疗师会“植入”虚假记忆。然而,大量科学文献和临床实践都证明了记忆抑制和延迟恢复是真实存在的。

我的研究对比了正常记忆和创伤性记忆,发现创伤性记忆是凌乱的高度精确的细节(如强奸者的气味),但却缺乏时间顺序和完整叙事。它们不像普通记忆那样会随时间淡化,而是反复重现。这证实了创伤性记忆是分离的,没有整合到自传性叙事中。

南希的手术中麻醉清醒经历,更是生动地描述了创伤记忆的双重性:既有现实世界的“正常”生活,又有被恐怖和疼痛反复入侵的“过去”。她的身体记得,即使她意识上试图否认。她花了多年才一点点拼凑起这些破碎的记忆,并在治疗中学会了将其整合,但这个过程是漫长而痛苦的。

第十二章 难以承受的记忆

回顾历史,“炮弹休克症”在一战时期被英国军方否认和压制,导致士兵被当作“不守纪律”或“懦弱”,而非真正的病患。二战后,美国虽然通过GI法案等措施优待退伍军人,但精神创伤的心理伤痕仍未被重视。这种对创伤后果的否认,加剧了社会的破坏,并为纳粹主义的兴起埋下伏笔。

越战重新引起了对创伤的关注,并最终在1980年DSM-III中引入了PTSD诊断。然而,20世纪90年代的“虚假记忆综合征”争议再次试图否认创伤性记忆的延迟恢复,使受害者在法律上难以寻求正义,例如朱利安的神父性侵案。

大量研究证实,记忆丧失在创伤后普遍存在,尤其在儿童性虐待受害者中。琳达·梅尔·威廉姆斯对性虐待幸存者的研究发现,超过1/3的人不记得当年的虐待事件,但记忆恢复后的准确性与从未遗忘的人相当。神经科学研究也支持,记忆可以在睡眠中重新处理和改变,但创伤性记忆因其强度和无助感而难以被整合

我们的大脑有两种记忆系统:叙事记忆(有逻辑、随时间变化)和创伤性记忆(碎片化、永恒不变的感官和情绪片段)。PTSD的核心是创伤性记忆没有被整合,导致其像“异物”一样持续入侵现实。

“谈话治疗”的起源虽然与处理创伤性记忆相关,但简单的叙述并不能完全解决创伤的印记,因为言语的局限性使得许多核心的生理和情绪体验无法被表达。创伤幸存者往往会“行动化”他们的记忆,通过行为而非语言来重演创伤。

理解创伤性记忆的这些特性,对于治疗至关重要。治疗不能只停留在叙述层面,更要关注如何帮助患者安全地重新体验、处理这些碎片化的记忆,并最终将其整合到人生叙事中。这需要打破沉默,并克服社会和个人对创伤真相的天然回避


第五部分:康复之路

第十三章 疗愈创伤,拥抱自我

创伤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真实,但我们可以应对它在身体、心智和灵魂上留下的印记。康复的核心是重新建立对自我(身体和思维)的控制,不再被过去的感受和事件所困扰。这包括学会平静专注、面对触发性记忆、重获生命力,并打破内心的秘密。

治疗需要从情绪脑着手,修复其警报系统,使其在背景中正常工作。神经科学表明,接触情绪脑的唯一途径是激活内侧前额叶皮层(MPFC),即自我意识的中心,通过内感觉(对身体内在状态的感知)来感受身体。

应对过度警觉,我们可以利用身体自带的平衡技能,如深呼吸、瑜伽、气功,它们能直接影响迷走神经,平复警觉系统。正念冥想也能增强MPFC功能,降低杏仁核活跃度,帮助我们观察和容忍身体感受。

良好社会支持是创伤最有效的预防因素。安全感与恐惧不相容,亲密关系能够平静身心,帮助人们放下过去。然而,人际创伤使信任变得困难,需要专业的治疗师提供安全港,帮助患者重建联系。治疗师的真诚好奇、非评判性态度和合作性方式至关重要。

身体节奏和韵律的同步,如集体唱歌、跳舞、武术,能创造超越个人痛苦的意义和连接。感官统合治疗也能帮助患者重新与身体建立联系。治疗性触摸(如按摩、颅骶疗法)则能直接平复焦虑,让人感到安全和完整。

创伤使人无法行动,压力激素被抑制在体内,导致持续的“战斗或逃跑”反应或呆滞。躯体治疗(如感觉运动心理治疗、躯体体验)通过帮助患者安全地重现并完成被抑制的自我保护动作(如推、跑),释放身体能量,恢复掌控感。防身术训练也能帮助个体在受攻击时,将惊愕转化为积极抵抗。

整合创伤性记忆是疗愈关键,眼动脱敏与再加工(EMDR)能帮助大脑将创伤记忆整合为过去的完整事件。虽然药物能暂时缓解症状,但它们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创伤,甚至会带来副作用和依赖。真正的康复之路,是学会自我照料,重建与身体和世界的连接,并积极投入生活。

第十四章 语言的奇迹和暴政

“9·11”事件后,纽约市民选择针灸、按摩、瑜伽等身体疗法来应对创伤,而非专家推荐的谈话治疗,这引发了对语言在创伤疗愈中作用的思考。

“沉默等于死亡”,创伤的沉默强化了孤立和羞耻。能向他人讲述创伤经历,是治愈的开端。然而,创伤性事件几乎不可能完全转化为语言,因为其本质是无声的恐怖,充满碎片化的感受而非连贯叙事。

海伦·凯勒的故事是“在语言中出生”的奇迹。失明失聪的她,通过学习语言,不仅能创造性地表达世界,更找到了自我。语言能打破创伤的孤立,将最深的痛苦与他人分享,是创伤最根本的疗愈。

神经科学发现我们有两种自我意识:自传性自我(连贯叙事,根植于语言)和每时每刻的自我(基于生理感受)。只有当内测前额叶皮层的自我意识系统能感知和表达内在感受时,才能影响情绪脑。许多创伤幸存者虽然能叙述“表面故事”,但其身体却在讲述另一个被压抑的故事。写作是一种有效方式,能绕过社会评判,直接接触内心深处的声音,整合破碎的体验。

詹姆斯·彭尼贝克的研究表明,书写创伤经历并表达其感受和想法,能显著改善身心健康,降低就医次数,并提升免疫系统功能。这说明将经验转化为语言,确实能促进创伤恢复。

然而,语言也有其局限性。对聆听者和叙述者而言,创伤都难以承受,容易导致沉默或被孤立。艺术、音乐和舞蹈等表达性疗法,能绕过语言的障碍,直接触及身体和情感,促进疗愈。

在治疗中,帮助患者在安全的环境中“试水”创伤,通过“钟摆式”(pendulation)在内在感受和创伤经历之间来回体验,逐步扩大承受范围。同时,“认知闪回”(非理性思维)不应被简单纠正,而是被视为创伤残留,需要通过EMDR等疗法进行再处理。最终,通过身体的感知和觉察,连接内在自我,才能重新感受到“我是谁”,并讲述完整的故事。

第十五章 放下过去:眼动脱敏和再加工(EMDR)治疗

大卫的案例:他左眼被刺瞎的创伤,使其长期暴怒,对儿子严厉,与妻子疏离。EMDR疗法使他安全地重新体验创伤,将过去痛苦的感官和情绪碎片整合为一段“已经结束的往事”。通过眼球运动,他回忆起被抑制的报复冲动,最终选择原谅,并重新找回良知和内心的平静。

EMDR由弗朗辛·夏皮罗偶然发现,通过眼球快速运动来减轻痛苦回忆。它能使大脑快速回忆起不相关联的经历片段,帮助人们从更全面的角度看待创伤。EMDR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无需患者详细叙述创伤内容,甚至在没有强大信任关系的情况下也能生效,这对于难以开口的创伤幸存者尤为重要。

我们的研究发现,EMDR能有效降低PTSD症状,提升大脑前额叶、前扣带回和基底核的活跃度,使创伤记忆失去现实紧迫性。与百忧解等药物相比,EMDR在长期治愈率上更具优势,且无副作用。EMDR并非简单的“脱敏”,而是帮助大脑整合创伤性记忆,将其归入过去,恢复大脑正常的记忆处理功能。

EMDR与快速眼动睡眠(REM)有明显关联。梦境在REM睡眠中重组记忆,将情绪相关的信息固化,无关信息消退。PTSD患者常有REM睡眠障碍。EMDR的双侧刺激可能模仿REM睡眠时的眼部运动,帮助大脑在清醒状态下进行记忆的重新连接和统合,打破旧的、僵化的联想模式。

EMDR通过激活大脑的记忆处理机制,将创伤记忆从“活生生的重演”转化为“过去的事件”,从而帮助患者恢复自主性、参与感和责任感。它强调的是关联和统合,而非简单地让患者对创伤不敏感。

第十六章 瑜伽:在身体中栖息

安妮因早年父母的残酷虐待,长期处于极度紧张和自我麻痹状态,通过自残来应对。传统谈话疗法对她效果甚微。我引导她通过呼吸、气功等身体练习来平息生理混乱,让她逐步感知和容忍身体感受。

我们研究发现,PTSD患者的心率变异性(HRV)显著低于常人,表明其自主神经系统失衡,无法有效调节警觉。瑜伽等身心练习能显著改善HRV,并帮助患者学会自我调节,从过度警觉或麻木中恢复。

我们首次对瑜伽治疗PTSD的效果进行科学研究,发现10周的瑜伽练习能有效缓解PTSD症状,改善患者与身体的关系,提升平静感和专注力。瑜伽通过呼吸练习、体式伸展和冥想,帮助患者关注当下身体感受,培养内感觉,从而重新连接被创伤隔绝的内在世界。

对于创伤幸存者,最大的挑战是进入真正的放松状态,安全地交出控制权。瑜伽通过循序渐进的方式,帮助他们容忍身体不适,学会观察和接受自己的感受,而非压抑。当身体开始感到安全,他们才能将难以承受的记忆转化为语言。

神经影像学研究表明,高强度冥想能增加大脑脑岛和内侧前额叶皮质的活性,这些区域是自我调节和自我意识的基础。瑜伽的实践帮助患者更好地觉察情绪与身体的联系,打破僵化模式,提升对生活掌控感,最终在身体中安然栖息

第十七章 自我的领导力:拼起碎片

玛丽的解离性身份障碍(DID)极端地展现了创伤如何将人格分裂成不同部分。在绝望中,人们会采取各种极端策略来自我保护,如压抑情感、愤怒反击、甚至自我毁灭。许多被诊断为精神问题的行为,一开始都是为了生存而形成的适应性策略。

这些适应性行为,如凶悍、绝望、过度自大或被动,都使得患者无法整合自我。内在家庭系统治疗(IFS)理论认为,每个人的心灵像一个家庭,由不同成熟度、情感、智慧和伤痛的“自我部分”组成。创伤导致这些部分极端化,相互冲突。

IFS将受伤最深、被排斥的部分称为“流亡者”(Exiles),它们承载着痛苦、恐惧和背叛感。为保护内在家庭,其他部分形成“保护者”“管理者”通过苛刻、完美主义或回避来控制流亡者;“消防员”则在流亡者情感被触发时,冲动行事,如上瘾、自残,以“灭火”般消除痛苦。

这些部分都具有保护功能,但其极端行为却阻碍了患者的正常生活。IFS通过培养“自我领导力”,让患者有意识地引导和倾听这些部分,使其不再“混淆”为某个极端部分。治疗师帮助患者区分各部分自我,让保护者“后退”,使“内观自我”(一个拥有自信、好奇心和沉着的本质自我)浮现,与流亡者进行对话和疗愈。

琼的暴躁、外遇和暴食行为,以及彼得的傲慢和对妻子的挑剔,都通过IFS发现其背后隐藏着因童年性侵犯和虐待而形成的流亡者。通过与内在的受伤部分对话、理解其负担,并重新安置其角色,这些患者能逐步放下有毒的信念,整合自我。南希·谢迪克将IFS应用于类风湿关节炎患者的治疗,发现能显著改善疼痛、抑郁和自我同情,表明心理干预能影响生理健康。IFS帮助患者接受自我,学会自我同情,从而重获对内在世界的掌控。

第十八章 填补空洞:创造结构

处理创伤留下的空虚感——不被需要、不被看见的空洞——是另一项挑战。传统的谈话疗法难以触及这些早期缺失的经验,因为它们根植于非语言的、身体的体验。

阿尔伯特·佩索的“身心治疗”(PBSP)提供了一种创新的方法。通过“微捕捉”(microtracking),治疗师精确观察患者微小的非语言表达,并进行“见证”,帮助患者感到被看见、被肯定。PBSP最独特之处在于创造“结构”:患者选择小组成员扮演其生命中的重要角色(如父母),或创造“理想化父母”来提供他们在关键时刻缺失的爱和保护。

我个人的经历中,通过将父母、朋友等形象化为具体物件,我清晰地看到了童年时期内心世界的图景。这种三维空间中的投射,能触发深层记忆和情绪,帮助患者理解过去的混乱和痛苦。

在结构中,患者可以“重演”关键场景,说出当年想说却无法说出的话,甚至让理想角色做出当年未能实现的保护行为。这种虚拟记忆的创造,并非否定过去,而是提供一种补充性的、积极的体验,让被伤害和背叛的记忆得到“解药”。它能激活一种适应性的、充满感情的设定,从而使患者感到安全、自主、快乐和连接。

马克在结构中直面并辱骂他背叛他的父亲和姨妈,然后通过与理想父母的互动,体验到被倾听、被保护、被爱的感受,这彻底改变了他对亲密关系的看法,使他能与女友建立健康的联系。结构通过视觉化和身体体验,将隐藏的、不可触及的恐惧转化为触手可及的现实,帮助患者放下沉重包袱,重建内在地图。

第十九章 重新连接大脑:神经反馈治疗

神经反馈治疗利用脑电图(EEG)来监测大脑电活动,并通过实时反馈训练大脑,改变异常的脑波模式。它不依赖药物或语言,而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神经可塑性

早期研究发现,多动症儿童的额叶脑电波频率偏慢,而受创伤者的大脑也显示出类似特征,导致执行能力缺陷和情绪失调亚历山大·麦克法兰对澳大利亚士兵的研究显示,战斗暴露会显著降低脑后α波能量(与放松相关),并使前脑对命令反应迟缓,导致持续易激惹和注意力问题。

席碧恩·费舍的神经反馈治疗案例,一名10岁男孩的绘画能力和行为在短短数周内出现显著进步。我亲身试验神经反馈,发现它能使大脑进入平静、专注状态,甚至改变我习惯性的思维模式。

神经反馈通过奖励特定脑波频率(如Alpha波用于放松,Beta波用于专注),抑制异常频率,帮助大脑建立新的自我调节模式。它能干预导致恐惧、羞耻和愤怒的脑回路,缓解创伤后应激反应,提高专注力,并改善对日常刺激的反应。

巴里·斯特曼的研究首次证明神经反馈能有效治疗癫痫。尽管20世纪70年代后因药理学的兴起而式微,但近年研究显示,神经反馈对ADHD、运动表现、音乐表演等都有显著效果,且能提升大脑的灵活性和稳定性

我们的研究发现,创伤患者的右颞叶通常过度活跃,额叶慢波过多。神经反馈训练能使恐惧中心平静,提升执行功能。Alpha-Theta训练能诱发类似催眠的恍惚状态,帮助大脑在安全环境中重新体验创伤,并建立新的、更积极的联系。尤金·佩尼斯顿和保罗·考科斯基对越战老兵的研究显示,Alpha-Theta训练能显著减轻PTSD症状和物质滥用问题,且效果持久。

神经反馈还显示出治疗物质成瘾的潜力,帮助患者摆脱对毒品和酒精的依赖,因为它直接作用于由创伤引起的过度警觉。它通过改变大脑连接方式,使行为和内在状态得到根本改善,帮助患者重获对生活的掌控。

第二十章 找到你内心的声音:内在的韵律和戏剧

我的儿子尼克通过参与即兴戏剧,从一个过敏、自卑的男孩,转变为一个自信、有创造力的成年人。这让我看到戏剧的疗愈力量——它让个体体验到除病态标签之外的另一种存在。

古希腊戏剧曾用于重新接纳退伍士兵,利用共同的仪式、舞蹈和歌唱来对抗可怕力量。布莱恩·多里斯的“战争戏剧”项目,通过朗读古希腊悲剧,帮助当代退伍军人公开讲述他们的创伤,促进家人和社会进行对话。

共同的动作和音乐能创造超越个人生活的场景和意义。无论是宗教仪式、民权运动的歌曲,还是军队的齐步行军,节奏和韵律都能将个体紧密维系,增强凝聚力和力量,对抗恐惧。雅克·潘科赛普的“唱歌革命”故事,展示了集体歌唱如何帮助爱沙尼亚人民争取独立。

戏剧治疗(如波士顿城市即兴戏剧、可能性剧团、法庭上的莎士比亚)通过集体动作、情感表达和角色扮演来直面创伤。它们不为渴望演出的演员设计,而是为愤怒、受惊吓的青少年和退伍士兵提供安全空间,让他们安全地探索冲突、脆弱和力量。

导演们通过循序渐进的身体练习(如眼神接触、镜像练习),帮助受创伤的个体与自己和他人建立联系,学会容纳和表达情绪,而非压抑或爆发。戏剧强调冲突的中心地位,让患者通过扮演角色,体验和表达被压抑的愤怒、恐惧和无助,并最终找到克服创伤的自主性

可能性剧团的寄养青少年通过共同创作音乐剧,打破了创伤带来的孤独。他们将日常的悲伤和死亡转化为艺术表达,并在表演中体验到能力和成就感,从而改变了对未来的看法。“法庭上的莎士比亚”项目则通过让少年犯扮演莎士比亚戏剧角色,学习语言、表达情绪,并在舞台上直面恐惧,最终学会相信自己,重获掌控感。

戏剧治疗的核心是,通过身体和声音,让患者安全地探索内心深处的真实,重塑创伤记忆。它提供了一种修正性的情感体验,让患者在被见证、被支持的环境中,创造一个与过去不同的、充满爱和保护的现实,从而获得深刻的疗愈和改变。


后记:需要做出的选择

创伤是一个普遍存在的公共卫生问题,其对个体身心和社会的负面影响巨大。神经科学的进步让我们能更深入理解创伤如何改变大脑,并提供了重新激活大脑自我调节、自我感知能力的干预方式。我们不仅知道如何治疗创伤,甚至逐渐知道如何预防它。

然而,社会对创伤的关注仍集中于战争和灾难受害者,却忽视了更普遍的儿童虐待和忽视,以及贫困、失业、枪支暴力、社会孤立等环境因素带来的创伤。这些社会问题不仅增加创伤风险,也阻碍了有效康复。

我们的社会倾向于用药物快速解决精神问题,却忽视了患者真正的内在和外在资源,以及他们学会自我照料和自我负责的能力。这导致了药物滥用,并剥夺了人们通过身体、情感和人际连接来疗愈的机会。

真正的疗愈需要:

  1. 安全感:让人们在身体和情感上感到安全,停止“战斗或逃跑”模式。
  2. 人际连接:重建与他人的有意义关系,克服孤立和不信任。
  3. 身体觉察与调节:通过瑜伽、运动、触摸等方式,重新连接身体,感知和管理情绪。
  4. 自主性:让人们体验到自己行动的力量和对生活的掌控感。
  5. 目的感和归属感:在社区和关系中找到自身价值和贡献。

学校在创伤预防和康复中扮演着关键角色。它们应该成为孩子们的安全岛,教授他们自我控制、情绪觉察和沟通技巧,而非仅仅关注学业成绩。通过游戏、运动、艺术和戏剧,培养孩子的适应力和自主性,让他们学会如何在混乱的世界中找到内在的平衡和力量。

创伤治疗并非仅仅修正“错误观念”或压抑“不快情绪”,而是要激活大脑中负责自我调节和自我认知的部分。只有当人们感到被理解、被关心,并确信自己能够掌控人生时,他们才能真正地疗愈。


The Body Keeps the Sc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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