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姜查的禅修世界(第二部)定
阿姜查尊者, 南传上座部佛法, 精选 ·Index
The World of Ajahn Chah’s Meditation (Part 2): Samādhi - Ajahn Chah
阿姜查的禅修世界(第二部) 定 - 阿姜查尊者
若不修行,就不会知道『法』。你无法藉由读书或研究知道它;即便知道,这知识也是不完整的。
推荐序
这本书将改变你的生命
我不太晓得如何介绍这位我所见过最有智慧的人才好。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有机锋与活力、率真与实话、庄严与亲密,以及幽默与严肃的戒律、动人的悲心与自然的解脱。阿姜阿玛洛(Ajahn Amaro)对本书精彩的导读,将他描写得很传神。
多数阿姜查的教导,是藉由举例、譬喻与活泼的对话所作的即时开示。他的教导直接而诚恳,没有任何保留。「观察人世间的苦因,它就像这样。」他会如此说,而将我们的心导向实相。因为他是个拥有十八般武艺的巧师,他与每位访客都坦诚相见,对眼前的处境皆保持幽默与直观,因此,很难完全用语言捕捉他教学的活力。所幸他的遗产还包括近两百座寺院、许多活生生的优秀传法弟子、数百卷泰语录音带,以及数百万个被其智慧感动的人。在这些篇章中,你将发现阿姜查的另外一面,有条不紊与略微严肃的一面,它们的场合主要是针对比丘、比丘尼与访客团体所举行比较有系统的长篇开示。在这些教导中,他邀请我们所有人省察教法的本质,思惟它们,并将之谨记在心。在这本书中,他不厌其烦地提醒我们,无论我们是谁,生命的状态都是不确定的:「如果死亡在你里面,那么你可以逃到哪里去呢?无论是否害怕,你都一样会死;死亡是无法逃避的。」以这个事实为基础,他举出超越生死轮回的解脱之道。「这是重点:你应该持续思惟,直到放下为止。那里一无所有,超越善恶、来去与生灭。训练这颗心,安住于无为法中。」他宣称,「解脱是可能的。」
那些会遵循这位亲爱导师教导的人,都一定愿意探索他们自己的心,把结松开,放下执着、恐惧与我见。「如果你真的了解,则无论你过的是哪种生活,你时时刻刻都可以修行。为何不试试看呢?」阿姜查建议,「它将改变你的生命!」
愿阿姜查所传达慈悲佛陀的祝福,能充实你的心灵,并利益十方一切众生。
献上我诚挚的敬意。 杰克.康菲尔德 于心灵盘石中心 加州.伍德克,2002 年
作者简介:阿姜查
阿姜查·波提央(Chah Phothiyan)一九一八年六月十七日,出生在泰国东北部乌汶省瓦林姜拉县吉靠村,一个有十个孩子的富裕大家庭中。九岁时离开学校,在父母亲的允许下出家成为沙弥,三年后还俗回家帮忙农务。然而他还是比较喜欢修道生活,因此一到二十岁,又在村落的寺院出家成为比丘,一九三九年四月二十六日受比丘戒。
他早年的僧侣生活较传统,研习佛陀教法、阅读泰文教典及巴利经文。第五年时,父亲因重病去世,人命的脆弱和不确定,促使他深思生命的真正目的,厌离感开始在心中生起。经过六年的寺院教育之后,一九四六年阿姜查通过了最高级的正规佛学课程考试。从那时起,他放弃学业,开始托钵行脚,走上另一段寻师访道的旅程。
阿姜查走了四百公里抵达泰国中部,沿途行乞于村落、睡在森林。之后追随几位寮语系统的师父修学,过着传统的丛林苦行生活。他听说了备受推崇的阿姜曼,渴望能见到如此一位有成就的老师,于是,花了一段时间的寻找,才在一九四八年遇见阿姜曼并受到教导:「如果看到在内心生起的每件事物,当下便是真正修行之道。」当时阿姜曼七十九岁,翌年便逝世了。虽然阿姜查只与阿姜曼相处两天,但阿姜曼所授的法门却非常受用。简洁而又直接的教法是很大的启示,改变了他修行的方法。往后几年,阿姜查经常选择在有野兽出没的森林中修行。住在老虎和眼镜蛇成群之处,甚至丛林坟场,来克服对死亡的恐惧,并洞察生命的真正意义。
一九五四年他受邀回故乡,在乌汶省他出生村落旁的巴蓬(Phong Pond)森林里住了下来。那里热病横行、鬼魅出没,他不顾疟疾的困境、简陋的住处以及稀少的食物,追随他的弟子却愈来愈多。巴蓬寺于是应运而生。
阿姜查的教导不强调任何特别的打坐方法,也不鼓励人们参加速成内观或密集禅修课程。他教人先观出入息以调心,等心安住了,继续观察身心的变化。保持生活简朴、自然的生活态度以及观察心念是他的修行要领,以培养一种平衡的心境,既无所执着也无我。无论是静坐或日常生活作息都是修行,只要耐心观照,智慧与祥和便自然产生。
一九八一年,阿姜查的健康逐渐走下坡,但他以「正见」如实觉知自己的病情:「如果它可以治愈,就治愈;如果不能,就不能。」他不断提醒人们,要努力在自己心中找到一个真实的皈依之所。当年雨安居结束前,他被送往曼谷做一项手术。几个月内,他停止说话,并逐渐失去四肢的控制,终至瘫痪卧床。一九九二年一月十六日,上午五时二十分,阿姜查在巴蓬寺,在随侍的比丘们面前,安祥地离开人间。
前言:关于这颗心
关于这颗心——事实上,它实在没有错。它本质上是清净的,且原本就是平静的,若不平静,那是因为它跟着情绪走。真心与这些无关,它只是自然的一面,因受情绪欺骗,而变得平静或扰动。未受训练的心是愚痴的,感官印象很容易让它陷入快乐、痛苦、愉悦与忧伤之中。不过心的真实本质并没有那些东西。欢喜或悲伤不是心,它只是欺骗我们的情绪,未经训练的心迷失后,就跟随着情绪而忘了自己。于是,我们便以为是自己在沮丧、自在或其它等等。
但是,其实这颗心原本是不动与平静的——真正的平静!只要风静止,叶子就会安住不动:风来了,叶子随之舞动,它舞动是源自于风。心的舞动则是源于感官印象,心跟随着它们,否则就不会舞动。若完全觉知感官印象的真实本质,我们就能不为所动了。
修行就只是要看见「本心」,我们必须训练心去觉知那些感官印象,且不于其中迷失,让它能平静下来。我们艰苦修行的一切努力,都只是为了这个单纯的目标。
希望获得佛法 须培养心中的戒、定、慧
人们从许多来源听到佛法,例如不同的老师或比丘处。在一些例子中,「法」被以非常广泛与模糊的字眼教导,以致很难在日常生活中运用。在其它例子里,它则以华丽的语词或特殊的名相来教导,尤其是采用逐字解释经典的方式时,更让人难以理解。最后,有种教导则是以平衡的方式进行,既不会太模糊或深奥,也不会太空泛或太隐晦,最适合听者理解与修行,符合每个人的利益。在此我想与大家分享一些我惯常指导弟子的教法。
希望获得佛法者必须以信仰或信心为基础,我们必须了解佛法的意义如下: 佛1:「觉知者」2,心中有清净、光明与安稳者。 法3:清净、光明与安稳的特质,从戒、定、慧生起。 因此,获得佛法者是培养与增长心中的戒、定、慧者。
希望回家的人,不是那些只是坐着幻想旅行者,他们必须踏上旅程,朝着正确的方向一步步前进。若走错路,就可能遇到沼泽或其它类似的障碍,或陷入险境而永远到不了家。家,是个让身心舒适的场所,那些真正到家者才能放松与舒服地睡觉。但旅行者若经过或绕过家门而不入,那么在整段旅程中,他们将无法得到任何利益。
修行的成果完全取决于自己
同样地,达到佛法的道路是每个人必须独自去践履的,没有人能替代。我们必须走戒、定、慧的正道,直到获得内心清净、光明与安稳的喜悦,那是践履正道的成果。
但若人拥有的只是书本、圣典、教戒与经典的知识——那只是旅游的地图或计划——就永远无法觉悟心的清净、光明与安稳,即使经过几百世,他将只是徒劳无功,永远无法得到修行的真实利益。老师只能指出正道的方向,我们是否行走正道而获得修行的成果,则完全取决于自己。
在此有另一个观察的角度。修行就如医师开给病人的药,瓶子上有详细的用药说明。但若病人只是阅读说明,即使读上一百次,还是可能会死。他们无法从药物得到任何利益,并可能会在死前埋怨医生差劲,是个骗子,那些药物无法治愈他们,因此毫无价值。殊不知他们只是花时间检视药瓶与阅读说明,并未遵从医师指示服药。
但若遵从医生指示服药就能康复,假使是重病,就必须服用较重的药量,若病情轻微,则只需服用少量的药即可。服用重药是因为病重的关系,那是非常自然的,你们自己仔细思量后就会了解。
医师开列处方以减轻身体的疼痛,佛陀的教导则是心病的药方,让心能恢复自然的健康状态。因此,佛陀可说是开列心病处方的医师。事实上,他是世上最伟大的医师。
我们每个人毫无例外地都有心病。当你看见这些心病时,难道不会合理地想寻求「法」做为依靠或药方吗?践行佛法之道,不能以身体去完成,你必须用心去实践。我们可以将解脱道的行者区分成三种层次:
- 第一层次,包括那些了解自己必须修行,并知道如何做的人。他们皈依佛、法、僧,决心依教法精进修行。这些人已摒弃盲从的习俗与传统,而能根据理智亲自检视世间的本质。这群人名为「佛教行者」。
- 中间层次,包括那些已修行到对佛、法、僧深信不移的人,他们已觉悟一切因缘和合的真实本质,逐步降低执取与贪着,不会紧抓事物不放,他们的心深悉佛法。根据不执着与智慧的程度,而分别称为「入流」4、「一来」5、「不来」6,或统称为「圣者」。
- 最高层次,是那些修行已导向佛陀的身、口、意者。他们超越世间、解脱世间,解脱一切贪染与执着,而称为「阿罗汉」7或「世尊」,是最高层次的圣者。
修行正念和正知将能生出善戒
戒,是对身和语业的自制与纪律,正式的区分是在家戒与比丘、比丘尼戒。不过,一般而言,有个基本特性——动机。当我们正念或正知时,就有正确的动机,修行正念8与正知9将能生出善戒。
若我们穿上脏衣服,身体会变脏,心也会感到不舒服与沮丧,那是非常自然的。若保持身体洁净,并穿上整洁的衣服,心就会变得轻快与喜悦。同样地,当无法守护戒律时,我们的身行与言语就会腐化,而让心痛苦、悲伤与沉重。我们将偏离正确的修行,无法洞见「法」的本质。善的身行与言语有赖正确训练的心,因为身体与语言都由心所控制。因此,我们必须持续调伏自己的心。
定的修习能让心更坚固
以定10来训练,能让心更坚定、稳固,为心带来平静。通常未经训练的心是动荡不安的,难以控制与驾驭。这种心狂野地跟随感官起舞,就如水往低处窜流一样。农学家与工程师知道如何控制水,以供人类社会使用,他们筑起水坝以拦截河流,建立水库与渠道,只为了输送水让人更方便使用。这些蓄积起来的水,变成电力与灯光的来源——这是控制水流更进一步的利益,如此一来,不仅阻止它四处流窜、淹没低地,还能发挥它的最大功效。
心经常受拦阻、控制与疏导的情况也是如此,将能带来无边的利益。佛陀说:「调伏之心,将带给我们真正的快乐,因此好好训练你的心,以得到它的最大利益。」同样地,环顾周遭的动物大象、马、牛等,在使用牠们之前,也必须先加以训练,唯有如此,牠们的力量才能充分发挥,为我们所用。
调伏的心所带来的福报,比未调伏要来得多多。佛陀与圣弟子们都和我们一样——从未调伏的心开始,但后来都成为我们尊敬的对象,我们从他们的教导中得到许多利益。仔细想想,整个世界已从这些调伏心且获得解脱者的身上,得到多少利益。受到控制与调伏的心,将更能适切地在各行各业帮助我们。有纪律的心,会使我们的生活保持平衡,让工作更顺利,并培养与发展出理性的行为模式。最后,我们的快乐亦将随之提升。
修行最有效方式是对呼吸保持正念
心的训练可透过许多方式,使用许多不同的方法去做。每种人都可以修行的最有效方式是对呼吸保持正念,即培育入息与出息的正念。
在本寺,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在鼻端,并配合念诵Bud-dho11以培养入出息的觉知。若禅修者希望念诵另一个字,或单纯地于气息的进出保持正念,那也很好,调整修法以适合自己。禅修的基本要素,是必须在当下注意或觉知呼吸,因此,在吸气或吐气时都要保持正念。修习行禅时,我们尝试将注意力放在脚接触地面的感受上。
禅修要想有结果,就必须尽可能经常练习。不要一天禅修一小段时间后,隔了一、两个星期或甚至一个月才再修习一次,如此不会有什么效果。佛陀教导我们要经常练习,并要精进地练习,尽可能持续训练心。要想有效地修行,应该寻找不受干扰的理想僻静处。适合的环境是花园、后院的树阴下,或任何可以独处的地方。若是比丘或比丘尼,应该找个茅篷或安静的森林,或一个洞穴。山林,是最适合修行的场所。
无论如何,不管身在何处,我们都必须努力维持入息与出息的正念。若注意力转移,就把它再拉回到禅修的所缘上。尝试放下其它一切想法与关心的事,不要想任何事——就只是观察呼吸。念头一生起,便立即警觉,并努力回到禅修的所缘上,心将变得愈来愈平静。当心达到平静与专注后,就可以把它从禅修的所缘——呼吸上放开。
现在,开始检视组成身心的五蕴12:色、受、想、行、识。观察它们的生灭,你将清楚地了知它们都是无常的;无常让它们成为苦与可厌的;它们自行生灭,没有一个主宰的「我」,只有根据因果而生的自然变动。世上的一切事物都具有无常、苦与无我的特相。若你能如此看待一切存在的事物,对五蕴的贪染与执着就会逐渐减少,这是因为你了知世间的实相。我们称此为慧的生起。
了知身心各种现象的实相就是慧
「慧」13是指了知身心各种现象的实相。当我们以调伏与专注的心观察五蕴时,就会清楚地了知身与心都是无常、苦与无我的。以智慧了知这些因缘和合的事物,我们就不会贪取或执着。无论接收到什么,都以正念接受,就不会乐不可支;当拥有的事物坏灭时,也不会不快乐或痛苦,因为我们清楚了知一切事物的无常本质。心已经调伏,遭遇任何疾病或苦难时,就能保持平常心,所以,最真实的依怙,就是这颗调伏的心。
这一切便被称为「慧」——明了事物生起时的真实特相。慧从正念与定生起,定则从戒的基础生起,戒、定、慧三者彼此密切相关,无法断然区分。修行时它如此运作:首先,以调伏的心注意呼吸,这是戒的生起;持续修习入出息念,直到心平静下来,定便生起;接着,观察呼吸的无常、苦与无我,如此便能不执着,这是慧的生起。因此,入出息念可说是开发戒、定、慧的因,三者展转相互提携。
当戒、定、慧同时开发时,如此的修行即称为「八正道」14,佛陀说这是唯一的离苦之道。八正道是最殊胜的,因为若正确地修习,它直接通往涅盘、寂灭。
修行的果报将会生起
当我们依上述的解释禅修,修行的果报将分三阶段生起:
- 首先,对在「随信行者」15而言,将会增加对佛、法、僧的信心。此信心会成为他们内在真实的支撑,他们也将了知一切事物的因果法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因此,这种人的快乐与安稳将大为提升。
- 其次,达到入流、一来与不来圣果者,将增长对佛、法、僧的不坏净信16,他们是喜悦与趋入涅盘的。
- 第三,阿罗汉或世尊,已完全离苦得乐。他们是觉者,已出离三界,并究竟圆满解脱道。
我们都有幸生而为人,并且听闻佛法,这是难得、难遇的机会。因此,切莫轻忽、放逸。赶紧持戒行善,遵从初、中、高级的修行正道,切莫蹉跎光阴,甚至就在今天尝试证入佛法的真谛。让我以一个寮语的俗谚作为结语:
欢乐已逝,暗夜将至。此时饮泣,驻足观望,不久之后,结束旅程,将已太迟。
##### 注释
第一章 一份「法」的赠礼
在巴蓬寺里,比丘们的双亲有时会来探访儿子,我很遗憾没有礼物可以送给这些访客。西方人已经有许多物质上的东西,但所拥有的「法」很少。我曾到过那里,亲见那里只用很少的能带来安稳与平静的「法」,有的只是会持续让人心感到困惑与不安的事物。
西方的物质已经非常富庶,许多事物都充满官能的引诱――色、声、香、味、触等。然而,不知「法」的人只会被它们迷惑。因此,今天我将以「法」为赠礼,让你们从巴蓬寺与国际丛林寺(Wat Pah Nanachat)带回家去。
知道的「法」越少 心就会经常处于迷妄中
「法」是什么?「法」是能解决我们的问题与困难的东西,逐渐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这才是所谓的「法」,且应透过日常生活加以学习,如此当一些法尘17在内心生起时,就能立即处理它。
无论身在泰国或其它国家,我们都有各种问题,若不知如何解决,就会一直受困于痛苦与忧伤中。能解决问题的是智慧,要有智慧必须先开发和训练我们的心。
修行的题材一点也不遥远,就在我们的身心里。西方人和泰国人一样都有身与心,有迷妄的身与心,就表示是个迷妄的人;而有平静的身与心,则表示是个平静的人。
事实上,心如雨水,在自然的状态下它是纯净的。但若滴一些绿色颜料到澄净的雨水里,它就会变绿,若滴黄色颜料则会变黄。心的反应也是如此,当舒适的所缘滴到心里,心就会感到舒畅;当不舒适的所缘滴进时,它就会不愉悦。它如水一般被染色了。
当澄净的水接触黄色就变黄,接触绿色就变绿,它经常在改变颜色。事实上,绿色或黄色的水原是澄净而清澈的,在自然状态下,心也是清静无染的,只因追逐所缘才变得困惑,而迷失在它的情绪中。
让我解释得更清楚些,想象你正在寂静的森林中禅坐。若无风,树叶是静止的,风一吹就会飘动。心就如叶子般,当接触所缘时,它也会根据所缘而摇晃、颤动。我们知道的「法」越少,心就越会持续追逐所缘,感觉快乐就屈服于快乐,感觉痛苦则屈服于痛苦,经常处于迷妄之中!
最后,人会变得神经质,为什么?因为无知,他们只是跟着情绪走,而不知如何照顾自己的心。当心缺乏照顾时,就如无母亲或父亲照顾的孩子,没人保护的孤儿会非常缺乏安全感。同样地,若心缺乏照顾,若性格因缺少正思惟的锻炼而不成熟,事情就可能会变得很麻烦。
当心与法尘接触时若不以智慧处理 心就会被扰乱
我想谈的是名为「业处」(kammatthana)18的修心法,kamma 意指「作业」,tthana 意指「处」。这是佛教让心安定与平静的方法。以它来调伏心,以调伏后的心观察身。
生命只是由身与心两部分组成,「身」是指肉眼能看到的部分,而「心」则指非物质的部分,它只能由「内在之眼」或「心眼」看到。身与心这两部分,经常处于混乱的状态中。
什么是「心」?它其实不是任何「东西」。就世俗的意义而言,它是能看或能感觉者,那个能感觉、接受与经验一切所缘者,就名为「心」。当下就有心,当我对你们说话时,你们的心认知到我所说的话,声音进入耳朵,然后知道我说了什么,那个能经验这过程的就称为「心」。
此心并无任何自性或实体,它没有任何相状,只是经验心识活动――如此而已!若我们教导心使之具有正见,它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而会很自在。
心是心,法尘是法尘;法尘不是心,心也不是法尘。为清楚了知内在的心与法尘,我们便说能接受法尘突然「啪」地闯进来的,就是心。
当心与所缘两者相互接触时,就产生感觉,有好、坏、冷、热各式各样的感觉。若不以智慧处理这些感觉,心就会被扰乱。
禅修核心——观察呼吸
禅修是种开发内心的方法,以使心成为智慧生起的基础。其中,呼吸是身体的基础,观察呼吸的修行方式称为「安那般那念」(anapanasati),或「入出息念」。我们将呼吸当作心的法尘,以它为禅修的所缘,因为它是最简单的,且自古以来一直是禅修的核心。
当我们坐禅时是交脚盘坐:右脚放在左脚上,右手放在左手上。保持背部挺直,然后对自己说:「现在,我要放下一切的负担与挂碍。」你不想受到任何事的干扰,暂时放下一切挂碍。
现在,将注意力放在呼吸上,开始吸气与吐气。在练习入出息念时,不要刻意拉长或缩短呼吸,也不要让它变强或变弱,只要让它正常与自然地流动。从内心生起的正念与正知,会觉知入息与出息。
放松时,不要想任何事。你唯一要做的,就只是将注意力放在呼吸上,除此之外,其它事一概不管!保持正念,专注在吸气与吐气上,觉知每个呼吸的初、中、后段。吸气时:气息是从鼻端开始;中段在心脏;后段则在腹部。吐气时,刚好相反:气息从腹部开始;中段在心脏;后段则在鼻端。
把注意力放在这三点上,将可纾解一切烦恼,什么都别想,持续将注意力放在呼吸上。也许其它的念头会闯进来,而让你分心,别理它,持续练习,持续觉知每个呼吸的初、中、后段。
最后,心将随时都能觉知呼吸的这三个点。当练习一段时间后,心与身会逐渐习惯这项工作。疲倦会消失,身体会感到轻松,呼吸也会越来越微细。正念与正知会保护心,并照顾它。
让心平静 以升起智慧
如此练习,直到心平静与安定,直到「心一境性」。「心一境性」意指心与呼吸完全合一,不离开呼吸。心此时是无染与自在的,觉知呼吸的初、中、后段,并安住于其上。
心平静下来后,接着只要将注意力锁定在鼻端的呼吸,无须再跟着它再上下往返。呼吸进出时,只专注于鼻端。
这就名为「静心」,让心放松与平静。当轻安出现时,心就会止住,它会停在呼吸上。这就是大家熟知的,让心平静,以便使智慧生起。
这是开始,是修行的基础,无论身在何处,都应每天练习。无论在家里、车上,躺着或坐着,都应保持正念、正知,随时照顾自己的心。
这就是所谓的「修心」,无论在行、住、坐、卧时都应练习,而不只在打坐时才练习。重点是应随时觉知内心的状态,为了做到这点,我们应经常保持正念、正知。心是快乐或痛苦吗?它迷妄吗?它平静吗?设法觉知内心,如此才能使它平静,心平静时,智慧就会生起。
身体是由地、火、水、风组成
以轻安的心观察禅修的主题――身体,从头顶到脚底,然后再从脚底到头顶。如此不断地重复,将注意力放在头发、体毛、指甲、牙齿与皮肤上。19在此禅法中,我们将看到整个身体都是由四界――地、火、水、风所组成。20
我们身体坚硬与固体的部分是由地界所组成;液体与流动的部分是水界;进出身体的气体是风界;身体的热能则是火界。
当它们聚在一起就组成所谓的「人」。不过,当身体分解时,则只剩下这四界。佛陀教导我们,其中并无所谓的「众生」,没有「人」,没有泰国人,没有西方人,没有个人,最后只用这四界――如此而已!我们认为有个「人」或「众生」,但其实并没有这种东西。
无论分解成地、火、水、风,或组成所谓的「人」,一切都是无常、受制于苦和无我的。它们都不稳定、不确定,且经常在变化――无时无刻是稳定的!
我们的身体是不稳定的,不断改变与变化。头发在改变、指甲在变、牙齿在变、皮肤在变――每样东西都在改变,无一在不变化!心也一样不断在变化,它并非自我或任何不变的实体,也不是真实的「我」或「他」,虽然它可能这么想。也许它会想自杀,也许会想到快乐或痛苦――各类的事!它是不稳定的。若没有智慧,且相信这颗心,它将会不断欺骗我们,而我们就在苦、乐之间摆荡。
心是变化的东西,身也是如此。身心整体是无常的,是苦的来源,是无我的。 这些就是佛陀所指出的,不是众生,不是个人,不是灵魂,不是我们或他们,它们只是地、火、水、风四界而已。
看见无常、苦、无我 贪、瞋、痴会逐渐消失
一旦心了知这点,它就能放下,不再执着「我」是美丽的、「我」是善的、「我」是恶的、「我」在痛苦、「我」拥有、「我」这个或「我」那个等。你会体验到一种一体的状态,因为你了知所有的人基本上都相同――没有「我」,只有四界而已。
当你思惟并看见无常、苦与无我时,就不会再执着自我、众生、我、他或她。心看见这点,就会生起厌离,它会看见一切事物都只是无常、苦与无我的。
然后,心会停止,心就是「法」。贪、瞋、痴会逐渐消逝,最后只剩下心――纯净的心。 这就称为「禅修」。
这份「法」的赠礼,是给你们在每天的生活中研究与思惟的。它指出安心之道,让心平静与不惑,你们的身体可能在混乱中,但心则不会;世人或许会觉得迷妄,但你们却不会。当被迷妄包围时,你们不会迷妄,因为心已看见,心就是「法」。这是正道――正确的道路。
##### 注释
第二章 内心的平衡
安定内心的意思是,寻找到正确的平衡。 若你过度勉强心,它会太超过;若你不够努力,它又会错失了平衡点。
通常,心不是静止的,它不时在动摇,我们必须巩固它。让心强壮和让身体强壮不同,要让身体强壮,就得锻炼它、勉强它;要让心强壮,则得让它平静,不胡思乱想。 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心从未平静,它不曾拥有过「定」的力量,因此,我们必须在一个范围里将它建立起来。我们禅坐,与「觉知者」同在。
专注于呼吸 使身体轻安
若强迫呼吸变长或变短,我们就无法平衡,心也不会变得平静。就如我们初次使用缝纫机,在实际缝东西之前,得先练习踩机器,以使动作协调。修习入出息念也是如此,不要在意它是长或短、弱或强。就只是注意它。我们只是随它去,随顺自然地呼吸。
当它平衡时,就可以将呼吸作为禅修的所缘。当吸气时,气息是从鼻端开始,中间是胸部,最后则到腹部。当吐气时,顺序则正好相反。过程中,只要注意鼻端、胸部与腹部。注意这三点是为了让心稳固,限制心识活动,以便让正念与正知能轻易地生起。
当注意力安住在这三点上时,就可以放下它们,只单独专注于气息进出的鼻端或上唇,无须再跟着呼吸上下,而是在鼻端建立正念,注意这一点上的呼吸――进、出、进、出。
无须特别去想些什么,只要专注于这项简单的工作,让心活在当下。不久,心就会平静,呼吸也会越来越微细,心与身都会变得轻安。这是禅修正确运作的状态。
持续觉知 心是否安定?
坐禅时,心变得越来越微细,无论它在何种状态,都应尽量觉知它。在那里,心识活动和轻安21并存,此时有「寻」22,它是将心带入思惟主题的举动,有多少正念就有多少寻。然后「伺」23会紧接着出现,围绕那主题进行思惟。
各种微弱的所缘可能会不时生起,但我们的正知是关键――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持续觉知它。 当我们更深入时,仍要持续觉知禅修的状态,觉知心是否安定。因此,定与觉知两者便都现前。
有一颗平静的心,并不表示都没有事情发生,所缘还是会生起。例如,当我们说初禅时,会说它有五禅支24,除了寻与伺之外,还有「喜」25会随着禅修主题生起,然后是「乐」26。这四者在轻安生起时并存于心,它们是单一的状态(single state)。
第五支是「一境性」27。你们可能会置疑,在同时有其它禅支存在的情况下,怎么可能是「一境性」?这是因为它们在轻安的基础上全都成为一体,它们一起被称为「定」的状态。它们不是日常的心识状态,而是禅定的要素。这五种特相,都不会妨碍基本的轻安,「寻」不会妨碍心,「伺」、「喜」、「乐」的生起,也同样不会妨害心。心与这些禅支是一体的,这是初禅。
禅定深入时 五盖皆消失
我们无须称它为「禅那」28――初禅、二禅等,让我们称它为「平静的心」。当心越来越平静时,它就会舍弃「寻」与「伺」,只留下「喜」与「乐」。心为何要舍弃「寻」与「伺」呢?那是因为心愈来愈微细,「寻」与「伺」的活动太粗糙了。在这个阶段,心停止「寻」、「伺」,可能生起狂喜的感受,眼泪也许会如泉涌夺眶而出。
但是,当禅定更深入时,「喜」也会被舍弃,只留下「乐」与「一境性」,最后,连「乐」也不见了,心达到最微细的状态。此时,只有「舍」29和「一境性」,其它一切都停止了,心安住不动。
一旦心平静后,上述的情况就会发生。你们无须对它想太多,当因缘条件成熟时,它自己就会发生,这就称为「静心的能量」。在这个状态中,心不再昏沉,五盖――贪欲、瞋恚、掉举、昏沉睡眠与疑――都消失了。
心安住于正念、正知 不会落入疑惑中
若心识能量不够强固,且正念微弱,所缘就会偶尔闯入。心是平静的,但平静中好象有些浑浊。然而,它不是一般的昏沉,某些印象会显现――也许会听到一个声音,或看到一只狗或其它东西。它不是那么清晰,不过也不是梦,这是因为五禅支已经变得不平衡与微弱的缘故。
心在这些轻安的阶段中很容易耍花招。心处于这种状态时,意象有时会透过任何感官产生,禅修者无法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睡着了吗?不。这是梦吗?不这不是梦⋯⋯」这些印象从中等的轻安中升起;若心真的平静与清晰,我们就不会对各种生起的所缘或影像产生疑惑,不会生起:「我刚才恍惚了吗?我睡着了吗?我是否迷失了?」等这种问题,因为它们是内心还有疑惑的特征。
「我是睡着或醒着?」这样的心是迷糊的,迷失在情绪之中,犹如躲在云后的月亮,你仍可以看见月亮,但是云让它变朦胧了。它不象已破云而出的月亮,皎洁而明亮。
若心是平静的,且安住于正念、正知上,则对于所遭遇的各种现象就不会有疑惑,心将确实地超越这些障碍。 我们将如实觉知心里生起的每一件事,不会落入疑惑中,因为心是清晰与光明的。禅定里的心就是如此。
止与观 相辅相成
有些人发现入定很难,因为他们没有正确的趋入法,虽然有些禅定,但不够强固。然而,这种人可透过使用智慧、思惟与看见事物的实相,而达到平静,并以这种方式解决问题。这是使用智慧,而非定力。
在修行中达到平静,并不一定需要坐禅。只要你问自己:「嗨,那是什么?」当下便解决你的问题!一个有智慧的人可以如此做,也许他们无法进入深定,但已有足够的定力可以长养智慧。之间的差别,就如种植稻米与小麦,人们在生计上依赖稻米更甚于小麦。我们的修行也是如此,更依赖智慧来解决问题。当看见实相时,平静就会生起。
智慧与禅定的方式并不相同。有些人拥有观与较强的智慧,但定力并不深。当他们坐禅时,并不平静,会想得多一点,思惟这个与那个,直到最后思惟苦与乐,并看见它们的实相为止。无论行、住、坐、卧,「法」的觉悟都可能发生。他们透过观看、舍弃、了知实相与超越疑惑,达到平静,因为他们已亲自看见它。
另外一种人则只拥有少许的智慧,但定力却很强。他们可以很快进入深定,但却缺乏智慧。他们捉不到自己的烦恼,无法觉知它们,也无法解决自己的问题。
不论采取何种形式,我们都必须去除不正确的思惟,只留下正见。我们必须去除迷妄,只留下平静。
这两种方式殊途同归。修行的这两面――止与观,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
正念是单纯地专注
正念负责「审视」禅定中生起的各种禅支,它是透过修行,可帮助其它禅支生起的助缘。正念是生命,当缺乏正念,或心放逸时,我们就犹如死了一般。若无正念,我们的言行就会毫无意义。正念是单纯地专注,它是生起正知和智慧的因。 无论培养何种美德,若缺乏正念,它们便是不圆满的。正念在行、住、坐、卧时照管我们,即使不在定中,它也一直现起。
无论做什么,都要保持警觉。如此一来,惭愧30将会生起,对于做错的事会感到惭愧。当惭愧增强时,定力也会随之增强,放逸就会消失。即使不坐禅,这些禅支也会在心中现起。
禅支会生起,是因为培养正念。长养正念吧!它有真实的利益,能在工作的当下,念念分明。若我们如此觉知自己,对错自然立辨,解脱道会变得更清楚,一切惭愧的因消失,智慧便会生起。
我们可以将修行归纳为戒、定、慧:专注于自制是「戒」;心在那些控制之内稳固地建立起来是「定」;对于所从事活动,能完整而全面地了知是「慧」。修行,简单地说,就是戒、定、慧,换句话说,就是解脱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 注释
第三章 和谐的正道
你有多自信,有多肯定,在自己的禅修中吗?这么问很合理,因为现在包括比丘与在家人都在教导禅修,因此可能会让你们感到犹豫与怀疑。但你们若有清楚的了知,就能让心平静与安定。
你们应了知,八正道即戒、定、慧,「道」不外乎此。修行就是为了让「道」在心中生起。
让呼吸自然进行 别强迫它变长或变短
坐禅时,我们被教导要闭上眼睛,别乱看东西,因为现在要直观内心。当闭上眼睛时,注意力就向内集中,我们将注意力放在呼吸上,把感觉集中在那里,将正念也放在那里。当道支31处于和谐的状态时,我们就能如实地看见呼吸、感觉、心与法尘。这里我们将看到「焦点」,定与其它道支会在那里和谐地汇集。
当你和他人同时坐禅时,想象你是在独自静坐,培养独自静坐的感觉,直到心放下一切外缘,只专注于呼吸为止。若你一直想:「这人坐在这里,那人坐在那里」,就无法安静下来,因为心不会向内集中。抛开一切,直到感觉无人坐在身旁,直到空无一物,直到不再摇摆,对周遭的事物都不感兴趣为止。
让呼吸自然地进行,别强迫它变长或变短,只要坐下来看着它进出。一旦心放下一切外缘,汽车的声音或其它类似的东西就不会妨碍你。色或声,没有任何东西会妨碍你,因为心不受理它们,会完全集中在呼吸上。
和谐出现时 心不再迷妄
若心是迷妄的,且无法集中在呼吸上,就深呼吸一口气,尽可能吸进空气,然后再吐尽,如此连做三次,然后重新调整注意力。此时,心会变得比较平静。
心暂时静下来后,不安与迷妄会再度生起,这是很自然的情况。当这情况发生时,就再一次深呼吸,将注意力重新建立在呼吸上,只要持续如此做。当这情况发生几次之后,你就会熟悉它,心会放下一切外缘,正念便能稳固建立。
心变得愈来愈微细时,呼吸也会如此,感觉将变得愈来愈敏锐,身与心都会变轻。我们的注意力被锁定在里面――清楚地看见入息与出息,并清楚地看见一切法尘。在此将看见戒、定、慧一起出现,这就称为和谐的正道。 当和谐出现时,心不再迷妄而成为一体,这就称为「定」。
当心稳固地统一后 没有任何法尘能打扰它
在观察呼吸一段长时间后,它会变得很细微,呼吸的觉知也会逐渐停息只剩下纯粹的觉知。现在要以什么作为禅修的所缘呢?就以这认识――觉知无呼吸的状态,作为所缘。无法预料的事可能会在此时发生,有些人会经验到它们,有些人则不会。
若它们真的生起,我们应稳住并保持坚定的正念。有些人看到呼吸消失时会感到恐慌,怕自己会死。在此,我们应如实觉知当时的情况,只要注意呼吸消失,并以此作为觉知的对象。
我们可以说心不动的状态,是最稳固的定的形式。也许身体的感觉会轻到好象感觉不到一样,会觉得有如凌空而坐。虽然这似乎很不常,你应了知它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让心安定下来即可。
当心稳固地统一后,没有任何法尘能打扰它,想在这状态待多久都可以。没有痛苦的感觉来打扰,达到这个程度的定后,可随时选择离开它;但当出定后,是很舒服地出定,而非因对它感到厌烦或厌倦。我们出定,是因现在已经足够,已感到很自在,没有任何问题了。
若能开发出这种定,则坐三十分钟或一小时,心就能维持好几天平静与安定,当心如此时,是清净的。无论经验到什么,都能从容面对与观察,这是定的成果。
戒、定、慧各有其功能 辗转相生
戒、定、慧各有其功能,这三者就如一个循环,我们可在平静的心中看见它们全部。当心安定时,因为智慧与定力,它就有镇定与自制。当心变得愈来愈镇定时,就会愈微细,结果又反过来让戒更清净。当我们的戒更清净时,这将有助于定的开发。当定稳固地安立时,又有助于智慧的生起。戒、定、慧就如此辗转相生。
最后,正道变成一个,且随时都在运作。我们应培植从正道产生的力量,因它能带来洞见与智慧。
由定而来的乐 易产生执着
定能为禅修者带来许多利益或伤害。对无智慧的人而言是伤害,但对有智慧的人则是真实的利益,因为它能引导至观。
可能对禅修者造成伤害的是「安止定」32――具有深刻而持久的定。这种定会带来大平静,有这种平静的地方就有快乐,有快乐时,对那快乐的贪欲与执着就会生起。此时,禅修者不想思惟其它事情,只想沉湎于愉悦的感受中。
当修行一段时间后,我们可能变得擅长如此,很快就能入定。一旦我们开始注意禅修所缘时,心就能入定,不想再出来观察任何事情,陷在那快乐中而无法自拔,这是个危险。
我们必须使用近行定33。在此我们入定,然后当心充分安定时,就出来看外在的活动34。以定心去看外在的活动,将能产生智慧。这很难理解,因为它很象一般的思考与想象。
当思考存在时,我们可能会认为心是不平静的,但事实上这思考是发生在定中。虽然有思惟,但它不会妨碍定。提起思考,是为了思惟它,这不是妄想或臆测,这思惟是从平静的心生起,这就称为「在定中觉,在觉中定」。 若它只是普通的思考与想象,心就无法平静,而会受到干扰。
我现在说的并非一般的思考,它是思惟(观),智慧就从这里出生。
心入定而完全无知觉 即是邪定
因此,有正定与邪定。邪定是心入定,而完全无知觉。你可以坐两个小时或一整天,但心并不知道它到过哪里,或发生什么事。有定,但仅此而已,就如一把使用不到的利刃,这是种受蒙蔽的定,因为缺少觉知。禅修者可能会认为自己已达到究竟,因此无须费心去寻找其它东西。定在这层次可能成为敌人,因为缺少对与错的觉知,所以智慧无法生起。
若是正定,无论定境多深,都一定有觉知,它充满正念与正知。 这是能生出智慧的定,人们在此不可能会迷失,禅修者应了知这点。少了这觉知你将无法成功,它从头到尾都必须存在,这种定才没有危险。
正定开发出来时 慧随时可能生起
你们可能会质疑,慧如何从定生起。当正定被开发出来时,慧随时都有机会生起――在一切姿势中。当眼见色、耳闻声、鼻嗅香、舌尝味、身受触,或心经验法尘时,心都完全觉知那些法尘的真实本质,不会追逐它们。
当心有智慧时,就不会拣择,无论在任何姿势,都能完全觉知乐与苦的出生。我们能放下这两者,不会执着,这才是正确的修行,在一切姿势中都应该如此。
「一切姿势」不仅指身体的姿势,同时也指心,随时都对实相具有正念、正知。当定被正确开发时,智慧就会如此生起。这是「观」――对实相的觉知。
有粗与细两种平静。来自于定的平静是粗的,当心平静时会有快乐,它便以这种快乐为平静。但快乐与痛苦都隶属于「有」与「生」的领域,只要我们仍执着快乐,就不可能从生老病死中解脱。因此,这种的快乐不是平静,平静也不是快乐。
另一种平静,是来自于智慧的平静。在此平静与快乐不会混淆,我们了知智慧之心――思惟并觉知快乐与痛苦――才是平静。从智慧生起的平静,能了知快乐与痛苦的实相。心不会执着那些状态,它超越它们而生起,这才是所有佛教徒修行的真实目标。
##### 注释
第四章 心的训练
### 少欲知足 完全投入禅修 在阿姜曼和阿姜绍35的时代,生活比较简单,比今天单纯许多。那时比丘们只做少数的工作与仪式,他们住在森林里,居无定所,可以完全投入禅修。今日我们司空见惯的奢侈品,对他们而言是很少见的,他们用竹子制作茶杯与痰盂,在家人很少来访。比丘们都能少欲知足,自得其乐。他们生活与呼吸的,都是禅!
比丘们就生活在如此物质匮乏的困苦环境中,若有人染患疟疾前往求药,老师会说:「你不需要医药,继续修行吧!」此外,当时根本没有像现在这样方便的药物可用,有的只是在森林里生长的药草与根茎。比丘们面对如此的环境,必须有更大的耐心与毅力,他们不会为了一些小病痛而操心。现在,你们只要有一点小毛病,就立刻往医院跑了!
有时你必须走十一、二公里的路去托钵,在黎明时就启程,也许到十或十一点才回来。你并未得到很多食物,也许只有一些糯米饭、盐与一点辣椒,是否有配饭的菜都无妨,当时情况就是如此。没有人抱怨饥饿与疲惫,他们不习惯埋怨,只学习照顾好自己,秉持耐心与毅力,在危机四伏的森林中修行。丛林里有很多猛兽,因此,修行头陀行的森林比丘们身心都备受煎熬。确实,当时比丘们的耐心与毅力都超乎常人,因为环境迫使他们必须如此。
今天的环境则迫使我们往相反的方向。从前人们旅行得靠双脚,然后有了牛车,接着是汽车。渴望与欲求愈来愈大,到了现在,若车里没有冷气,你甚至还不想坐――若没有冷气就去不了!耐心与毅力的美德已日益式微,禅修与修行的目标也愈来愈松散。现在的禅修者都喜欢随着自己的想法与欲望行事,当老一辈的人讲到从前时,就如在听神话或传奇中的故事。你只是不在意在听,因为它与你完全无关。
不跟随习气 只阅读自己的心
根据从前的出家传统,身为比丘至少得与老师共住五年。有些时日必须禁语,不说太多话,不阅读书籍,只读自己的心。以巴蓬寺为例,现在有许多大学毕业生来出家,我试着劝阻他们花时间读经,因为这些人一直都在读书。他们有许多机会读书,却少有机会读自己的心。因此,当他们遵照泰国传统来出家两、三个月时,我会试着请他们合上书本与手册。在出家时,他们会拥有殊胜的机会阅读自己的心。
聆听自己的心是很有趣的,未经训练的心只会跟着自己的习气跑,它因从未受过训练而恣意跃动。训练你的心! 佛教的禅修是与心有关的――修习你自己的心,这非常重要。佛教是「心」的宗教,如此而已。修习心的人,就是佛教的修行者。
我们的这颗心就住在牢笼里,更糟的是,那是头关在笼子里盛怒的老虎。这颗狂心若得不到它想要的,就会制造麻烦,你必须以禅与定训练它,这就称为「训练心」。
修行的基础起初是持戒,戒是身、语的训练,它可能带来冲突与迷妄。当你不让自己做想做的事时,冲突就会产生。这冲突介于智慧与烦恼之间,这就是所谓的「带来苦灭之苦」。
少吃、少睡、少说! 凡是过去的世俗习惯,一律要减少,要勇于反抗它们的势力。不要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或纵容自己的想法。停止这种盲从,你必须经常对抗这种无明之流,这就称为「戒」。当以戒训练自己的心时,它会变得非常不满,且力图反抗,因它受到限制与压抑。当这颗为所欲为的心受到阻挠时,便会开始徘徊与挣扎,对我们而言,「苦」在这时便会变得很明显。
禅修之前 须先知道「苦」是什么?
「苦」是四圣谛中的第一谛,许多人都想摆脱它,丝毫不想拥有任何痛苦。事实上,苦能带来智慧,它让我们思惟苦谛。乐很容易让人闭起眼睛与耳朵,而无从长养耐心,舒适与快乐会让人草率轻忽。就这两种烦恼而言,苦是比较容易被觉察的。因此为了止息苦,就必须先将它提出来。在知道如何禅修之前,我们必须先知道「苦」是什么。
一开始,你必须如此训练自己的心。也许你不了解发生什么事,或它的要点为何,但当老师告诉你做什么时,你就必须去做,如此才能开发出耐心与毅力的美德。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应承受,因为那就是它的方式。
例如,当你开始修定时,你想要安定与平静,却毫无所获,因为你从未如此修行过。你的心说:「我将一直坐到平静为止。」但平静从未生起,此时你感到痛苦。当苦出现时,你就起身跑开!如此的修行,不能称为修心,只能说是逃避。
以佛陀的「法」 训练自己
你应该以佛陀的「法」来训练自己,取代情绪的放纵。无论懒散或勤奋,都只是继续修行。 你不认为这是比较好的方式吗?跟随情绪的另一条路,永远无法带你通往「法」。若修行佛法,则无论心情如何,都只管继续修行,不断地修。自我放纵之道绝非佛陀之道,若我们依自己的观点,依自己对「法」的看法修行时,将永远无法看清对错。我们无法知道自己的心、知道自己。
因此,依循自己的教导修行是缓慢的,顺随「法」的修行才是最直接的方式。不论懒散或勤奋时都在修行,对于时间与地点都能清楚地觉知,这就称为「修心」。
若你放纵自己,依循自己的见解而修行,便会开始胡思乱想并疑神疑鬼。你会自己想:「我既没有福报,运气又不好,已禅修了好几年,到现在还未觉悟,也未见法。」以这种态度修行不能称为「修心」,只能称为「修习灾难」36。
若你是尚未觉悟、见法的禅修者,仍未改头换面,那是因为你错误地修行,并未遵循佛陀的教导。佛陀如此教导我们:「阿难,努力修行!不断展开你的修行。如此一来,你的一切疑惑、不确定都会消失。」你的疑惑无法透过思考、推理、推测或讨论而消失,也不会因无所作为而自动消失,一切烦恼只有透过修心,透过正确的修行才会消失。
如同佛陀所说,修心之道和世间之道正好相反,因为它是来自清净心。未被杂染附着的清净心,是佛陀和圣弟子们之道。
若你修习「法」,就必须以自己的心礼敬「法」,而非让「法」来礼敬你――若你如此修行,痛苦将会生起,没有人能逃离苦。当你着手修行时,苦早就在那里了。
禅修者的职责――正念、摄心与知足
禅修者的职责是正念、摄心与知足,这些事会阻止我们,阻止那些从未受过训练者的心的习气。我们为什么要费心做这件事呢?若你不训练心,它就会继续狂野而顺着本性走。训练那本性,让它有利于应用,是有可能的。
例如树木,若只是让它们保持自然状态,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利用它们来盖房子,无法将它们做成木板或其它可用的建材。若木匠想盖房子,他会先找树,将原木做成有用的建材,那么在短期内,就能盖出一栋房子。
禅修和修心与此类似。你必须取这颗未经训练的心,就如在森林里砍取树木一般。然后,训练它,让它更细致、敏锐,更能觉知它自己。每件事都处于自然状态中,当了知它们的本质时,就能改变它。我们可以离开它、放下它,然后就不会再继续受苦。
心的本质是,只要它贪爱与执取,就会衍生出不安与迷妄。一开始它可能在四处漫游,当我们观察这不安时,也许会认为不可能训练它,因而感到痛苦。我们不了知心就是如此,即使是在修行,试图达到平静,也会有念头与感觉在四处攀缘,心就是如此。
当一再思惟心的本质时,便会了知心就是如此,它不会变成其它的样子。我们将如实觉知心的方式,那是它的本质。若清楚地了知这点,就能从念头与感觉中脱身。我们不必一再告诉自己:「它就是如此」,无须多此一举。心真的了知时,就能放下一切。念头与感觉仍然存在,但它们已不再具有影响力。
这犹如小孩喜欢做一些会激怒人的举动,惹得我们想责骂或打他们的屁股。我们应该了知,孩子会那样表现是很自然的,然后放下,让他们照自己的方式玩耍。如此一来,麻烦就解决了。他们是如何解决的呢?因为我们接受孩子的方式。我们的看法改变,能接受事物真实的本质。我们放下,心变得更平静,我们拥有了正见。
邪见使心混乱 正见使心平静
若我们有邪见37,那么即使住在深邃的洞穴里,或在高耸的山顶都一样,心还是在混乱中。当拥有正见时,心才会平静,然后没有任何疑惑需要解决,也不会有问题产生。
心就是如此,舍弃贪染之后便能放下。只要有任何贪爱的感觉,我们都会远离它,因为我们知道那感觉的真相。它并非特地出来惹恼我们,我们可能会作如是想,但其实它本来如是;若进一步深入探究也一样,它就是如此。
若我们放下,那么色就只是色,声就只是声,香就只是香,触就只是触,心就只是心。犹如油和水,若将两者一起放在瓶子里,因为本质的差异,它们不会混合。
油与水的不同,就和智者与愚人的不同一样。佛陀和色、声、香、味、触、法一起生活,他是个阿罗汉、觉者,他出离这些事物,而非染着它们。他一点一点地出离与断执,因为他了知心是心,想是想,不会将这两者混在一起。
心是心,想与受是想与受,让事物就只是它们自己吧!让色只是色,声只是声,法只是法。我们为何要多此一举去贪着它们呢?
若能如此思考与感觉,我们就能出离。想法与感觉是一回事,而心则是另外一回事,就如油和水虽同在一个瓶子里,但两者却是分开的。
佛陀、圣弟子们和凡夫俗子生活在一起,他们不仅和这些人住在一起,还教导愚钝的世间凡夫如何成为觉悟的圣者。他们能如此做因为他们知道如何修行,知道心是怎么一回事,就如我所解释的一样。
当你禅修时 不要边修边怀疑
因此,当你在禅修时,不要边修边怀疑。我们剃度出家,并非为了逃离而迷失在愚痴中,也不是由于怯懦或恐惧,而是为了训练自己,为了做自己的主人。
若了知这点,就能依「法」而行,「法」将变得愈来愈清楚。那些了知「法」的人便能了知自己,了知自己的人也能了知「法」。
现今,只剩下暮气沉沉的「法」的遗物,被公认是佛陀的教诫,事实上,真实的「法」无所不在,无须逃到其它地方去寻找。你必须透过智慧、才智、善巧方便,来代替逃避,但不要透过无明来逃避。若你希求平静,那么让它成为智慧的平静,那就够了。
无论何时,我们只要见到「法」,就有了正确的方法和道路。烦恼只是烦恼,心只是心,无论何时我们出离,都是立基于事物的实相之上,它们只是我们的所缘。当在正道上时,我们就是圆满的;当圆满时,随时都有开放与自在。
佛陀说:「听我说,比丘们!你们不可执着任何法。」这些「法」是什么?它们是一切事物,无一事物不是「法」,爱与恨、乐与苦、善与恶都是「法」。无论多么微不足道,一切事物都是「法」。当修行并了知「法」时,我们就能放下,便能遵守佛陀不执着任何「法」的教导。
我们心里生起的一切因缘,所有内心的因缘,以及身体的一切因缘,都一直处于变化的状态。佛陀教导我们不要执着任何因缘,他教导弟子们,修行是为了出离一切因缘,并非为了获得更多。
解脱道——单纯放下每一法
若我们遵从佛陀的教导,那就对了。虽然是对的,但仍有麻烦;麻烦不是指那些教导,而是烦恼。烦恼带来的误解障蔽了我们,而造成麻烦,遵循佛陀的教导并不真的有任何麻烦。
事实上,「执着」佛陀的解脱道并不会带来痛苦,因为解脱道就是单纯地「放下」每一法。
究竟的佛教禅修,就是佛陀教导的「放下」。别背负任何东西到处走,要出离! 若看到善的,放下;若看到正确的,放下!「放下」的意思不是指无须修行,而是必须遵循「放下」的方法修行。
佛陀教导我们要思惟一切「法」,透过思惟自己的身与心来修道。「法」不在其它任何地方,它就在这里;不在遥远的地方,它就在我们这个身心里。
因此,禅修者必须精进修行,让心更宽广、光明,让它自在与独立。做了一件善行,别一直记挂在心,要放下!戒绝了一个恶行,也要放下!佛陀教导我们要活在当下,就在此时此地,不要让自己迷失在过去或未来中。
放下心中石头 何等自在
「放下」或「以空心工作」,是人们最难了知,也是最常与自己的意见相左的教法,如此说话的方式称为「法的语言」。当我们以世俗的语言来想象它时,会感到迷惑,并以为能为所欲为。它可能被如此解释,但它的真实意义更近于此:就如拿起一块沉重的石头,不久后,我们便开始感觉到它的重量,但我们不知如何放下它,因此一直忍受这个重担。若有人告诉我们抛开它,我们会说:「若抛开它,我将一无所有了。」当听到各种抛开它可能得到的好处时,我们都不相信,心里始终认为:「若抛开它,我将一无所有。」因此,我们必须带着那块沉重的石头,直到精疲力竭且不胜负荷时,才抛开它。
抛开它之后,我们顿时体会到放下的利益,立即感到舒适与轻松,且亲身感受到,背着石头是多么沉重!在放下石头前,我们不可能知道放下的利益。因此,若有人告诉我们放下,一个未觉悟的人不会了知它的意义。他们会盲目地抱着石头,拒绝放下,直到实在抱不动了,才不得不放下。
此时,他们亲自感受到舒适与轻松,并知道放下的利益。不久之后,我们可能又再次背起重担,但现在已知道结果会如何,因此比较容易放下了。这个了知――身负重担的痛苦与放下的轻松舒适,是了知自我的一个例子。
我们的自尊――我们所依赖的自我意识,就好比那块沉重的石头,当想到要放下我慢38时,我们会害怕失去一切,从此一无所有。但最后真的可以放下它时,就能亲自领悟到不执着的轻松与舒适。
心会骗人 不要相信它
在心的训练中,对于称赞与责备都不能执着。只想要称赞而不想要责备,是世间道,而佛道是在适当的时机里接受称赞和责备。例如,养育小孩最好不要成天责骂,有些人骂过头了,智者知道何时应该责骂,何时应该称赞。
我们的心也是如此,善用才智了知你的心,并善用方便照顾它,如此你将成为善于修心的人。若心是善巧的,它就能使我们解脱痛苦。苦,就存在我们心里,它经常让事情变复杂,让心变沉重。它就在这里生、灭。
心之道就是如此,有时是善念,有时是恶念。心会骗人,不要相信它! 应该直观心本身的因缘,接受它们的实相,它们就是它们本来的样子;无论是善、恶或其它,它就是如此。若你不执着这些因缘,它们就只会是它们那样,不多也不少。若我们执着,就会被反咬住,并因而受苦。
具备正见就只会有平静,定会生起,慧也会生起。无论行、住、坐、卧,都有平静;所到之处皆平静,无有一处不平静。
随时随地 都可以修行
今天你们来闻法,有些你们可能已了知,有一些则否。为了让你们更容易了知,我说了一些修定的观念与方法,无论你们认为它是对是错,都应思惟它。
我自己身为老师,也处于类似的困境中。我也是盼望能听到「法」的开示,因为无论到哪里,我总是为别人开示,从未有机会聆听。因此,你们真的应该感谢能听到老师的开示。
当你坐着静静聆听时,时间飞快流逝,你渴望「法」,因此认真地聆听。起初,为别人说法是种乐趣,但不久之后,乐趣就消失了;你感到无聊与厌烦,然后会想聆听。
因此,当你从老师那里听到开示时,你的心深受鼓舞,并很快就能了知。当你年老并渴望「法」时,它的滋味尤其分外甜美。
身为别人的老师,你是他们的模范,也是其它比丘的榜样,乃至所有人的模范,因此不要忘了自己,但也不要想着自己。若这种想法生起,立刻抛开它们。若能如此做,你就是个了知自己的人。
有千百种修习佛法的方式,关于禅修的内容是说不完的。有许多事情可能让我们疑惑,只要持续扫除它们,就不会再有疑惑了!当我们拥有如此的正见时,无论在何处禅坐或经行,都会有平静与自在。无论在何处禅修,那就是你要带着正知去的地方。
不要认为只有坐禅或经行才能够修定,随时随地都可以修行。 随时有觉知、正念,随时都可以看见心与身的生灭,不要让它扰乱你的心。
让烦恼各自回家 心始终是空的
不断地放下,若爱生起,让它回家去;若贪生起,让它回家去;若瞋生起,也让它回家。它们住在哪里?找出来,然后护送它们回去,不要保留任何东西。
若你如此修行,就会象一座空屋,或换个方式说,这是一颗「空」的心,是颗「空」的且无一切邪恶的心。我们称它为「空心」,不过它并非空无一物的「空」,而是没有邪恶,充满智慧的「空」。此时,无论做什么,你都是以智慧去做、去想、去吃,那里将只会有智慧。
这是今天我供养你们的教导,它被录在录音带里。若闻法让你们的心平静,那就够了,你们无须记住什么,有些人可能不相信这点。
若我们让心平静下来,然后只管聆听,让它通过心,且持续地思惟,我们就会象是一台录音机。当以后我们打开它时,一切都还在那里。不用害怕会没有东西,只要打开你的录音机,一切都在那里。
我希望将这些教导供养给每位比丘和每个人,你们有些人可能只懂一点泰文,不过那并没有关系,但愿你们能学到「法的语言」,那就够了!
##### 注释
第五章 阅读自然之心
我们修行的方式包括:仔细观察事物,并弄清楚它们。我们坚持不懈,不匆忙慌张,也不太缓慢,而是逐步摸索,拼凑出事情的全貌来。最后,这一切回汇归于一处,也就是让我们的修行有个目标。
具正见的渴望 即非愚痴
对大多数人而言,刚开始修行时,动机不外乎是欲望,因为渴望而开始修行。在此阶段,我们的渴望是种错误方式的渴望。换句话说,它是愚痴的,是种参杂错误理解的渴望。
若渴望中没有参杂错误的理解,我们说那是有智慧的渴望,是不愚痴的――具有正见的渴望。如此的例子,我们说是因个人的波罗蜜39,或过去所累积的功德。不过,这不会发生在所有人的身上。
有些人不想有欲望,或想要无欲,因为他们认为修行是指向不渴望。但若没有欲望,就无法修行。
我们可以亲自去验证。佛陀和弟子们为了断除烦恼而修行,我们必然渴望修行,并渴望断除烦恼,拥有心的平静,没有迷妄。不过,若这渴望参杂错误的理解,则它只会为我们制造更多的麻烦。若诚实地面对它,我们真的是一无所知;或所知的是毫无结果的,因为无法适当地使用它。
每个人,包括佛陀在内,都由欲望开始修行――渴望拥有心的平静,以及渴望没有疑惑与痛苦,这两种欲望的价值完全相同。若不了知的话,则渴望没有迷妄与不想要痛苦都是烦恼,它们是渴望的愚行――没有智慧的欲望。
耽着欲乐或苦行 都是欲望
在修行中,我们将耽着欲乐或耽着苦行都视为欲望。我们的导师――佛陀,就在这矛盾中与两难中被困住了,他遵循许多修行法门,结果都跳不出这两端。至今我们还是如此,仍为这两端所苦,因而不断偏离正道。
不过,我们必须这样开始,从凡夫与烦恼之身开始,从没有智慧的渴望和缺乏正见的欲望开始。若缺乏正见,则两种欲望都和我们作对,无论是渴望或不渴望,那都是渴爱40。若不了知这两者,则当它们生起时,我们将不知如何处理。我们将感到进退维谷,而又无法停止。无论做什么,我们都只会更渴望,这是因为缺乏智慧,以及还有渴爱的缘故。
就在渴望与不渴望里,我们便能了知「法」。我们正在寻找的「法」就存在这里,但我们并未看见,反而坚持努力去停止渴望。我们想要事物成为某种特定的而非其它的样子,或想要事物不要成为某种特定的样子,而成为另一种样子。这两者其实是相同的,都是两种极端的一部分。
我们可能不了知,佛陀和所有弟子们都有这种渴望。不过,佛陀已了知渴望与不渴望都是心识活动,瞬间出现后就消失。这些欲望随时都在进行,若有智慧,就不会认同它们――不会执着。无论是渴望或不渴望,我们都只是如实观察,将它们视为自然的心识活动,当仔细观察时,便能清楚地了知,法尔如是。
修行如捕鱼 得逐步练习收网
所以,在此地思惟练习,将带领我们去了知。
举例来说,有个渔夫在收渔网,网里有条大鱼。你们认为他在收网时的感觉如何?若担心鱼会逃脱,他会匆忙而慌乱地收网,狂拉猛扯,而不知这条大鱼在拉扯时早已逃脱――他太过于使劲了。
从前他们会这样说,教我们应小心翼翼地慢慢把它收进来,别让它逃脱。修行就应如此,逐步感觉对待它的方式,小心地收进来,别失去它。 有时会发生一种情况,我们不想做它,或不想看、不想知道,但不会离开它,继续感觉它,这才是修行。若想要做,就去做;若不想做,也一样去做,我们只是持续地做它。
若我们热衷于修行,信心的力量将会将能量注入所做的事情上。但在这阶段,我们仍无智慧,虽然充满精力,但无法从修行中得到许多利益。我们可能会持续做一段时间,而且会生起找不到路的感觉,可能觉得找不到平静与安定,或尚未做好修行的准备,或觉得解脱道根本不可行。于是,我们便放弃了。
这时我们一定要非常小心,必须发挥更大的耐心与毅力。就如收网捕进大鱼――我们得逐步地去感觉对待它的方式,小心翼翼、慢慢地将它收进来。之间的搏斗并不太困难,因此不间断地继续收网。一段时间之后,鱼儿终于累得停止挣扎,我们就能轻松地捉住它。通常,它就是这样发生的,我们得练习逐步地收网。
除非正确修行 否则智慧不会生起
我们依此方式进行思惟。若在教法的理论层面,没有任何特殊的知识或学问,我们便根据日常生活来思惟。使用已有的知识,从日常生活衍生的知识,对心而言是自然的;事实上,无论是否研究它,我们原本就具有心的实相。心就是心,无论是否学习过它。
所以我们说,无论佛陀是否出世,法尔如是,一切事物都依自己的本质而存在。这自然的情况不会改变,也不会无端消失,它就是如此。这就是「真实法」(sacca dhamma)或实相,若我们不了知这真实法,就无法辨识它。
除非我们能止住心,达到平静,否则心还是会和从前一样。因此,导师说:「只要持续做,持续修行。」我们可能会想「若我不了解,如何做呢?」除非正确地修行,否则智慧不会生起。
因此,我们说:「只要持续修行。」若能不间断地修行,就会开始去想自己在做什么,而认真地思考修行。
没有事情能一蹴可几 必须持续努力
没有事情能一蹴可几,因此开始修行时,无法看到修行的成果。犹如钻木取火的例子,开始使劲地摩擦。他非常性急,不停地摩擦,却没有耐心。他想要有火,但火就是不出现,他感到气馁,便暂停下来休息。然后再开始,但进展很慢,于是他又停下来。那时热量都消退了,因持续的时间不够久。
他一再摩擦,直到筋疲力尽,便完全撒手。他不只是疲累而已,而且愈来愈灰心,最后只得完全放弃,「那里没有火。」事实上,他做得并没错,只是一直没有足够的热量来生火。火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他并未贯彻到底。
这种经验令禅修者在修行中感到气馁,因此不停地从一种修行转换到另一种。对每一个人来说都相同,为什么?因为我们都立足于烦恼的基础上。佛陀也有烦恼,但他有更多的智慧,当佛陀与阿罗汉身为凡夫时,就和我们一样;当我们是凡夫时,就无法正确地思考。
当渴望生起时,我们没看见;当不渴望生起时,也没看见。有时我们感到激动,有时又感到满足;当不渴望时,我们同时有满足与疑惑;当渴望时,它可能又变成另外一种满足与困惑。一切就这样混杂在一起。
无须依文解意研究 只须思惟自己的身心
佛陀教导我们思惟身体。例如:顶上的头发、身上的毛发、指甲、牙齿与皮肤――这都是身体。看一看,我们就往这里观察。若看不清楚身体这些事物的实相,就无法对其它人有任何了知。我们无法看清别人,也无法看清自己。
若确实了知与看清身体的本质,那么对于别人的疑惑就会消除。因为每个人身与心的本质都相同,无须检视世上所有的身体,就知道他们和我们都一样。 若具有这种了知,负担就会减轻,否则所做的一切,都会演变成更沉重的负担。
戒律也类似于此。当看戒律时,会觉得很困难,我们必须逐条遵守、研究,逐条检视自己的修行。我们可能会想:「哦,那是不可能的!」我们研读所有戒条复杂的字面意义,若只是依文解意,便可能会遽下结论,而说若要完全持戒,那是超出我们能力之外的事,因为戒条实在太多了。
经典告诉我们,要以戒逐条检视自己,并全部严格持守;我们必须全部知道并彻底遵守。这种说法就如同说,要了知别人就要彻底检视每个人一样。这是非常沉重的看法,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我们只是依文解意。若只是照本宣科,便只得照此方式去做。有些老师就是如此教导――严格遵守教本所说,但这是办不到的。若知道如何守护自己的心,就等同于遵守一切戒律的规定。
事实上,这种依文解意的研究态度,对修行毫无益处,甚至对解脱道丧失信心,这是因为我们还不了解。若我们有智慧,就会了知这世上的所有人其实都等同于一个人,他们和这个人是相同的,因此只需要研究与思惟自己的身与心即可。若能洞见与了知自己身心的本质,就能了知所有人的身与心。如此一来,修行会变得比较轻松。
我们必须教导自己 无人可代劳
佛陀说,我们必须教导与指导自己――无人可以代劳。 当我们研究与了知自己存在的本质时,就能了知一切存在的本质。每个人其实都一样,都是同一个「品牌」,都来自同一家公司――只是肤色深浅不同而已!就如同两个品牌的止痛剂,都能止痛,只是名称不同而已,两者其实并无差别。
当你逐渐熟悉后,就会发现这看事情的方式会变得愈来愈容易,而将之称为「(逐步)感觉我们的方式」,我们就是如此开始修行的。我们变得擅长此道,坚持不懈,直到了解为止。当了知生起时,就能洞见实相。
我们如此持续修行,直到对它有感觉为止。经过一段时间后,靠着自己特殊的性向与能力,一种新的了知会生起,我们称此为「择法」。七觉支41就是这样在心中生起,择法是其中之一,其它六觉支是正念、精进、喜、轻安、定与舍。
若我们研究七觉支,就会知道书上的说法,但还未看到真实的觉支。真实的觉支是由心中生起的,因此,佛陀给我们各种不同的教导。所有的觉者都教导离苦之道,他们教法的记录,我们称之为理论的教导。这理论源自于修行,但如今却只成了书本上的学问或文字。
正确修行 就可以见「法」
真实的觉支已消失,因我们不知道它们就在我们里面,不了知它们就在自己的心里。若它们生起,是因修行而生起,且能带来深入「法」的洞见。这是指我们可以将它们的生起,当作修行正确的指标。若未正确的修行,它们就不会出现。
若正确地修行,就可以见「法」。 因此,我们说要持续修行,逐步感觉自己的方式,且不停地探究。别以为离开了这里,你还能在别处找到要找的东西。
我有个资深弟子,在来此之前,曾在一家研究寺院学习巴利文,但未学得很成功,因此心想修禅的比丘,只要坐着就能看见并了知所有的东西,所以想来尝试。他带着「坐禅就能翻译巴利语经典」的动机来到巴蓬寺,这是他的修行观。于是我向他解释我们的方法,他是完全地误解了。他原以为,只是坐着并弄清楚一切事物是件简单的事。
从修行得到的了知 能带来舍离
谈到有关「法」的了知时,学问僧和修行僧使用的是相同的字眼,但真正从研究理论中得到的了知,和从修行中得到的,大不相同。两者看起来好象一样,但其中一个更深奥与深刻。
从修行中得到的了知能带来舍离与断除,直到完全舍离为止――我们在思惟中所坚持的。若贪欲与瞋怒在心中生起,我们不会漠不关心,或丢下它们不管,而是正视它们,观察它们如何生起与从何而来。接着思惟,看看它们如何与我们对立。我们清楚地看见它们,并了知自己是藉由相信与追逐它们,因而陷入困境。这种了知,除了在自己的清净心之中,无法从其它地方获得。
就因为如此,研究理论者和修禅者才会互相误解。通常那些强调研究者会说:「禅修的比丘只是跟随自己的想法,缺少经教的基础。」事实上,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研究和修行这两种方式,完全是同一件事。它们就如手心和手背,若伸出手,手背看起来好象不见了,但它只是隐藏在下面而已。当把手翻过来时,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手心上,它哪里也没去,只是隐藏在下面而已。
以自然之心 为研究对象
当我们想到修行时,应牢记这点。若自认为修行不见了,便会决定离开它去研究,希望有好结果。但无论你研究多少「法」,永远都无法了知,因为你并非如实觉知。若确实了知「法」的真实本质,就应能放下。 此即舍离――去除贪爱,不再执着。若仍有执着,它也会变得愈来愈少。
当谈到研究时,可以如此了知它:我们的眼睛时个研究的主题,耳朵是另一个研究的主题――每样东西都是研究的主题。我们可能知道色是象这样或象那样,之后却变得贪爱色,且不知如何出离;我们能辨别声音,之后却贪着它们。色、声、香、味、触、法犹如陷阱,会让众生陷入其中。
观察这些事物,是我们修行佛法的方式。当某个感觉生起时,我们便以自己的了知去认识它。若熟悉理论,便立即转向它,看一件事情如何象这样发生,然后再变成那样等等。若我们并未如此学习过理论,便观察心的自然状态,这就是我们的「法」。
若我们有智慧,就能检视这自然之心,并且以它作为研究的对象。那是同一回事,我们的自然之心即是理论。佛陀说,提起任何生起的思想与感觉,并观察它们。使用自然之心的实相作为理论,我们依靠这个实相。
若你有信心,则无论是否研究理论都没有关系。若信仰之心带领我们增长修行,不断地增长精进与忍辱,则是否有研究都无关紧要。我们以正念作为修行的基础,对于身体行、住、坐、卧的所有姿势,都保持正念。若有正念,就会有正知伴随生起,两者将会一起生起,不过,他们生起的速度很快,以至可能无法区别它们。但只要有正念,就会有正知。
生起的只是一种感觉 它没有自我
当心稳固与安定时,正念将快速与轻易地生起,这也是智慧之所在。不过,有时智慧会不足,或未在正确地时间生起,那时或许有正念、正知,但单靠它们还不足以解决问题。通常,若正念与正知是心的基础,就会有智慧在场协助。
不过,我们必须不断透过观禅的修行来增长智慧。这是指无论心中生起什么,都能成为正念与正知的所缘,但必须根据无常、苦与无我去看。
「无常」是基础,「苦」是指不满足的性质,「无我」则是说一切的所缘并非独立的实体。我们了知所生起的只是一种感觉,它没有自我,也不是个实体,它会自行消失,如此而已! 有些愚痴或无智慧的人,会错过这个机会,而无法从中获得任何利益。
若智慧存在,则正念与正知都将与它同在。不过,在这个最初阶段,智慧可能不是非常清楚,因此,正念与正知无法捕捉到每个所缘,但是智慧会前来帮忙。它能看见有什么正念的特质,以及生起了何种感觉。或以最广义的角度来看,无论有什么正念或感觉,那都是「法」。
佛陀以观禅的修习为基础,他看见正念与正知两者都是不确定与不稳定的。任何不稳定而我们却想让它稳定的事,都会造成痛苦。我们想要事情符合欲望,但因为事与愿违,所以会痛苦。这是染污心的影响,是缺乏智慧之心的影响。
身、心只是如实呈现自己的样子
修行时,我们很容易落入希望它简单,与希望它如己所愿的陷阱中。我们无须多深入,就能了知这种态度。只要看这个身体,它真的曾如我们所愿吗?前一刻希望它变成一个样子,后一刻又希望它变成另一个样子,我们真的曾有过喜欢的样子吗?我们身与心的本质完全相同,它只是如实地呈现它自己的样子。
在修行中,这个要点很容易被遗忘。通常,我们只要感觉到不合意的事,就避之唯恐不及;凡是讨厌的事,就甩掉它。我们不曾停下来想过,喜欢与讨厌事物的方式是否正确,只是认为不合意的事一定是错的,而合意的事则一定是对的。
这正是渴爱的根源。当我们接收到眼、耳、鼻、舌、身、意传来的刺激时,一种喜欢或讨厌的感觉就会生起,这显示出心是充满执着的。
因此,佛陀教导无常,他给我们一个思惟事物的方式,若执着某些不是恒常的事物,就会感受到痛苦。
这些事物没有理由符合我们的好恶,要让事物都变成自己所想的那样,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没有那种权力或力量。无论我们想要事情变成怎样,每件事都有它自己的样子。象这样的欲求,并非离苦之道。
在此可以看见,染污心了知的是一个方式,清净心了知的则是另一个方式。
例如,当具有智慧之心接收到某些感觉时,不会将它看成是可以执着或认同的对象,这就是智慧之道。若缺乏智慧,我们就只能跟随着愚痴,愚痴就是不了知无常、苦与无我。对于喜欢的东西,就认为是好的、对的;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就认为是不好的。如此,我们不可能达到「法」――智慧不可能生起。
以观禅观察各种法尘 以止禅安定心
佛陀将观禅的修行安置在他的心中,用它来观察各种法尘。无论心中生起什么,都如此观察:虽然我们喜欢它,但它是不确定的(无常);且是不满足的(苦),这些经常生灭的事物不受心的摆布,它们不是独立存在的实体或自我(无我),并不属于我们。 佛陀教导我们,要如实观察它们,这是我们在修行中应该采取的原则。
然后,我们会了知,我们不能随心所欲,好心情与坏心情都会随时出现。它们有些是有益的,有些却不然。若无法正确地了知这些事,就无法正确地判断,而会追逐渴爱――无尽地追求欲望。
我们有时快乐,有时悲伤,这都是自然的。我们有时高兴,有时失望,对于喜欢的事,便认为是好的;对于讨厌的事,则认为是坏的,因而离佛法愈来愈远。当这种情况发生时,我们无法了知或认识「法」,因而感到困惑。贪欲不断增长,因为我们的心除了愚痴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心,我们无须到遥远的地方去寻求了知,只要看到这些心的状态是无常、苦与无我的即可。若持续如此增长修行,我们就可以称它为修观,这是认识心的内涵,我们就依此方式增长智能。
我们的修止就像这样,例如在呼吸的进出上保持正念,作为安定心的基础或方法。藉由跟随呼吸的流动,心逐渐稳固、安定与静止,这种安定心的修行方式,即称为「止禅」。我们需要多做这种修行,因为心充满许多纷扰,它很混乱,很难说它这样已多少年或多少世了。
若我们静坐思惟,就会看到心的许多因素并非趋向平静与安定,反而是会带来混乱的。
寻找适合自己的禅修主题
佛陀教导我们,必须找个适合自己特殊根性的禅修主题――一个适合自己性行42的修行方式。例如,反复观察身体各部分――顶上的头发、身上的毛发、指甲、牙齿与皮肤――能使我们很安定。
透过这个修行,心可以变得非常平静。若思惟这五种事物能带来定,那是因为它们是适合我们个性的思惟所缘。若找到这种适合的方式,就可考虑以它来修行,并利用它来对治自己的烦恼。
另一个例子是念死43。对于那些还有强烈贪、瞋、痴,并发现它们难以控制的人来说,以自己的死亡作为禅修的主题,是很有用的。我们可以看到,无论贫、富或善、恶,每个人都不免一死。
在修行念死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一种厌离的看法会升起,修得越多,就能得到越多的定。因为它是适合我们的修法,若这修止的方法与我们的根性不合,就无法产生厌离的看法。唯有这所缘真的适合自己,我们才能发现它会很轻易地经常在心中升起,并发现自己时常会想到它。
我们可以在日常生活中标看到一个实例:当在家人带来许多盘不同的食物供养比丘时,我们遍尝每一样,看看喜欢哪一种。当一一尝过后,就知道哪一种最适合我们。这只是个例子,我们会吃适合自己口味的食物,而不再理会其它几盘。
入出息念 适合所有的人
入出息念是适合所有人的例子。我们试过各种不同的修法,感觉都不是很好,但当坐下来观察呼吸时,便感觉很好,我们可以清楚地看见它。我们无须舍近求远,可以使用就近的事物。只要观察呼吸,它出去又进来,出又进――就这样看着它。持续一段时间观察呼吸的进出后,心会慢慢地安定下来,其它活动仍会升起,但感觉上似乎离我们很远,就如彼此分隔两地,不再感到亲近;我们不再有同样紧密的联系,也或许完全没有联系。
当我们对入出息念的修法有感觉时,它就会变得比较容易。若持续这个修行,就能累积经验,并变得善于觉知呼吸的本质。我们会知道气息长时是怎样,气息短时又是怎样。
从另一个角度看它,呼吸就如食物。我们不难了知,我们全都是靠食物的帮助才能存活。若十分钟、一个小时,甚至一天不吃一般的食物,都没有关系,因此这是种粗食。但在很短的时间内若不呼吸,就会死亡。无论坐着、走路、睡觉或清醒,都要呼吸,若五或十分钟不呼吸,就会死。
正在修入出息念的人,应有这种了知,来自这修法的感觉,真的很美好。若不思惟,则不会将呼吸视为食物,但事实上,我们一直都在「吃」空气――进、出、进、出⋯⋯一直如此。
你也会发现,愈如此思惟,从修行中得到的利益就愈大,呼吸也会变得更细微,甚至可能发生呼吸停止的情况,看起来就如完全没有呼吸一样。
实际上,呼吸是透过皮肤的毛孔进出,这称为「微息」。 完全静止时,正常的呼吸就有可能以这种方式停止,我们完全无须惊慌或害怕。若无呼吸,应该怎么办?只要觉知它。觉知没有呼吸,这样就可以了,这才是正确的修行。
平静 来自心一境性
在此说的是修止的方式,是增长定的修法。此修法已足以带领我们走完全程,或至少到达能看清楚道路与生起净信的地步。若我们持续以此方法思惟,就可以充满能量。这就如缸里的水,将水倒入,并保持满水位,持续将水注入缸内,如此住在水里的昆虫就不会死。每天精进地修行就像这样,一切都回到修行上,我们会感到美好且平静。
这平静来自我们的心一境性。不过,这心一境性也可能很麻烦,因为我们会不希望其它心境来干扰。事实上,那些心境确实会出现,若我们思惟它们,它们也可能成为心一境性。这就如我们看到各类的男女,对他们的感觉和对自己的父母会不相同。事实上,所有男人和我们的父亲一样都是男性,而所有女人和母亲一样都是女性,但我们对他们的感觉却不相同。我们觉得自己的父母更重要,他们对我们的意义非凡。
心一境性的情况也是如此,我们应以对父母同样的态度去对待它,其它生起的活动,都将它看成是一般各类的男女。我们不会停止看它们,只是认知它们的出现,而不赋予它们和双亲相同的价值。
各种感觉都无法持久 不应执着
当修止达到定时,心将变得清晰与光明,心识活动将会减少,只有很少的法尘会生起。当这种情况发生时,深沉的平静与快乐可能会生起。但我们可能会贪着那快乐,因此,应该思惟那快乐是不确定的,而不快乐则是无常的。我们会了知,各种感觉都无法持久,不应执着。 若具有智慧,就会如此看事物,会依它们的本质了知其实相。
就如拿起一条打结的绳子,若用力的方向正确,结会松脱并逐渐解开,而不会再那么紧绷。这就如了知事物是无常的,以前我们觉得事物一直会是它们那样,如此做时,就把结愈推愈紧。这种紧,便是痛苦。
像这样的生活非常紧张,所以要把结稍微松开,缓和一下。我们为何要松开它?因为它太紧了!若不执着它,就能松开它;紧张并非一种恒常的状态。
我们将无常的教法作为基础,看乐与苦都是无常的、不可靠的,绝对没有任何事物是恒常的。秉持这种了知,我们逐渐不再相信自己的各种情绪与感觉,邪见愈来愈少,对情绪与感觉的信赖也会随之减少,这就是解结的意思。它持续松脱,贪着也将逐渐被拔除。
情绪无法带来真正的快乐
当我们在自己、身与心,以及在这个世间上,看见无常、苦与无我时,将发现内心会生起一种厌倦。这不是日常生活上那种让人感到什么都不想知道、看见或谈论,或完全不想与任何人关联的厌倦。那不是真的厌倦,它还有贪着,我们仍未明了,心中还有嫉妒与厌恶的感觉,且执着于会造成痛苦的事物。
佛陀所说的厌倦或厌世,是没有喜好或厌恶的,是由了知诸行无常而生起的。 当愉快感在心中生起时,我们了知它是不持久的。我们称这种厌倦为「厌离」,它是渴爱与贪爱的反义词。在我们看来,没有任何事物值得贪爱,无论它们是否合乎我们的好恶都没有关系,我们不会认同它们,或赋予它们任何特殊的评价。
如此修行,就不会让事物有理由来为难我们。我们已了知情绪无法带来真正的快乐:执着快乐与不快乐,以及喜欢与憎恶,只会造成痛苦。若我们仍如此执着,就无法以冷静的态度对待事物,这种染着会造成痛苦。诚如佛陀的教导,凡是会造成痛苦的事物,它本身都是苦的。
一切事物都是「法」 它无所不在
因为我们了知,佛陀教导我们要知道四件事:苦、苦的起因、苦的止息与灭苦之道,他教导我们只要知道这四件事。当了知它们时,一旦苦生起,我们就能认出它来,并知道它有个因,知道它不会无端出现,要解脱这个苦,就得先消灭它的因。
我们为何会有痛苦与不满足感呢?我们将会了知那是因执着各种好恶所致,并知道是因自己所造的业而受苦,是因为妄自赋予事物价值,才会痛苦。
因此,我们说:「觉知苦,觉知苦的因,觉知苦的止息,以及觉知灭苦之道。」当知道苦时,就能解结。但必须先确定是朝正确的方向用力,换句话说,必须觉知事情的实相。执着将会被根除,这便是止息痛苦的修行。
觉知苦,觉知苦的因,觉知苦的止息,以及觉知灭苦之道。所谓的灭苦之道是: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与正定。当我们对于这些有正确的了知时,便会有正道。这些事将能止息痛苦,为我们带来戒、定与慧。
我们必须清楚地了知这四件事,必须想要了知,想要看见这些事的实相。当看见这四件事时,我们称此为「真实法」。无论我们向内、向前、向左或向右看,所见全是真实法,只是如实地看见每件事物。对于那些已悟入法的人来说,无论去到哪里 一切事物都是「法」,它无所不在。
##### 注释
第六章 解脱之轮
### 研究身心现象 是为解脱痛苦 修学佛陀教导的「法」,目的是为寻找离苦得乐之道。无论我们研究身或心识现象――心或心所44,只有达到解脱痛苦的终极目标时,才算是走对路,才是圆满的。 痛苦,自有它存在的因缘。
请清楚地了知,心静止不动时,是处于清净自然的状态。心一旦开始活跃,便成为「行」45。心被某物吸引时,它就变成「行」;当厌恶生起时,它也变成「行」;跑来跑去的欲望,也是来自「行」。若我们的觉知未适时地跟上这些心识变化,心就会追逐它们,由于它们而成为「行」。每当心活跃的那一刻,它就变成世俗谛。
因此,佛陀教导我们,思惟心的这些变化。每当心活跃时,它就变成是无常、苦与无我的,这是一切行法的三个普遍特征。佛陀教导我们,观察与思惟心的这些活动。
这就和缘起46的教导一样:「无明」是「行」生起的因缘,「行」是「识」生起的因缘,「识」是「名色」生起的因缘等,就如同我们在经典里所学的。佛陀将每个环节都区分开来,以方便学习。这是对实相的正确叙述,但当这过程真的在现实生活中发生时,学者却无法跟上它们的脚步。就如从树顶摔倒地上一样,我们对于过程中究竟折断多少树枝毫无概念。
同样地,当心突然受到法尘的攻击时,若心喜欢它,就会立刻变成好心情,心并未觉知过程中的因缘变化,就认为它是好的。实际发生的过程与理论的构架一致,但同时又超越理论的界限。
一切苦、痛、忧、恼 来自何处?
没有东西会宣称:「这是无明,这是行,这是识。」这过程不会让学者有机会读出它正在发生的名目,虽然佛陀详释了每个刹那的顺序,对我而言,它比较象从树上掉下来。当我们摔下来时,根本没机会去衡量已掉落几尺几寸。我们只知道,自己已砰然坠地,并且很痛!
心也是如此,当它为了某事而堕落时,我们觉知到的只有痛苦。这一切苦、痛、忧、恼来自何处?它并非来自书本里的理论,我们痛苦的细节并未记载在任何一本书里,它也不会完全符合理论,但两者是沿着同一条路线进行。
单靠学问无法与真实同步,因此,佛陀教导我们,要为自己培养清晰的知觉。无论生起什么,都是在这觉知中生起。 觉知时,是如实地知觉,心与心所都不被视为我们的。最后,这些现象都会弃之如敝履,我们不应执着,或妄自赋予它们任何意义。
心只是心 「法」只是「法」
佛陀并未教导会让我们产生执着的心与心所的概念,他唯一的动机,是让我们将它们视为无常、苦与无我,然后放下,弃置一旁。当它们生起时,保持正念与正知。心已受到条件的制约,已被训练与制约成偏离清净觉知的状态,当它转动时,又创造出会进一步影响心的有为法,然后象滚雪球一样愈滚愈大,这过程生出善、恶与世上其它一切事物。
佛陀教导我们,要完全放下。不过一开始,你必须先熟悉理论,以便能在往后的阶段完全放下。这是个自然的过程,心和心所就是如此。
例如八正道,当智慧正确地洞见事物时,这正见就会带来正思惟、正语、正业等,这都包括从那个清净觉知生起的心所在内。这觉知就如灯笼,在暗夜中投射光线在前方的道路上。若觉知正确,符合实相,它就会遍布与照亮解脱道上的每一步。
无论我们经验到什么,它都是从觉知中生起。若心不存在,觉知也不会存在,这一切都是心的现象。就如佛陀所说,心就只是心,而非「众生」、「人」、「自我」或「你自己」,它既非「我们」,也非「他们」。
「法」就只是「法」,这自然的过程不是一个自我,不属于我们或其它任何人,它什么也不是。任何人只要经验到它,都会落入色、受、想、行、识等五蕴之中。佛陀说,放下这一切。
平静 并非解脱道的终点
禅修就如木棍,「观」是木棍的一端,「止」则是另一端。若捡起它,是只有捡起一端,或两端都会捡起来呢?当有人捡起木棍时,两端都会同时捡起。那么哪一端是「观」,哪一端是「止」呢?在哪里其中一个结束,而另一个开始呢?它们都是心。当心静下来时,平静是从「止」开始生起,我们将心集中与统一在定的状态。
不过,若定的平静与寂静消失,痛苦就会取而代之。为何会如此?因为由修止提供的平静,仍建立在执着上,这执着届时会成为痛苦的因,平静并非解脱道的终点。
佛陀根据自己的经验了知到,这种心的平静并不究竟。「有」47过程底下的因还未消除,轮回的因缘仍然存在。他的修行还不圆满,为什么?因为还有苦。因此,在「止」的基础上,他开始思惟、观察与分析缘起实相的本质,直到执着,甚至对定的执着消失为止。
「止」仍只是世间法与世俗谛的一部分,执着这种平静就是执着世俗谛,只要还有执着,就会陷入「有」与再生之中。喜好「止」的平静,仍会带来进一步的「有」与再生,一旦心的不安与激动安定下来,人们就会执着结果的平静。
我们不断地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
因此,佛陀才要审视「有」与再生底下的因缘。只要他未彻底深入那件事并了知实相,就以平静的心持续往更深处探索,省察为何一切事物无论平静与否,都会成为「有」。他持续稳定地观察,直到了知每件事的存在,就如一团炽热的铁。
当一团铁被烧得火红时,你有可能碰触它而不被烫到吗?它有任何部位是冷的吗?试着摸它的顶部、侧旁或底部,能找到任何一点是冷的吗?不可能,这块灼热的铁是通体火红的。
我们连「止」也不能执着,若认同那个平静,认为有人是安定与静止的,便会强化独立的自我或灵魂的感觉。这自我的感觉,是世俗谛的一部分,心想:「我平静」、「我激动」、「我很好」、「我不好」、「我快乐」或「我不快乐」,只会让我们被困在更多的「有」与再生中,那更痛苦。当快乐消失时,不快乐就会取而代之;当忧伤消失时,快乐又会回来。被困在这个无尽的轮回中,我们不断地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
心没有实体 它什么也不是
在觉悟之前,佛陀认出他自己心里的这个状态。他知道只要「有」与再生的因缘未消除,他的工作就未结束。专注于生命的缘起,他如法思惟:「因为这个而有生,因为生而有死,以及这一切来去的活动。」因此,佛陀思惟这些主题,以了知关于五蕴的实相。每件身与心的事物,每件被构思与想象出来的事物,无一例外都是「行」。
他一旦觉悟这点,便教导我们放下它;他一旦觉悟这点,便教导我们彻底舍弃它。他鼓励其它人也能如实地了知;若不了知,就会痛苦,放不下这些事物。不过,一旦我们看见事物的实相,就会知道它们如何欺骗我们。就如佛陀所说:「心没有实体,它什么也不是。」
心生来就不属于任何人,它死时也不属于任何人。心是自由、光明显耀,与不夹杂任何问题与争议的。问题之所以会产生,是因心受到有为法与自我的错误概念所蒙蔽。
因此,佛陀教导要观察心,开始时有什么?根本一无所有。它不随有为法生起或消失,遇到好事时不因而变好,遇到坏事时也不因而变坏。当它洞见事物本质就是如此时,对于自性的了知确实存在。
佛陀透过智慧,洞见一切事物都是无常、苦与无我的,他希望我们也能以相同的方式完全领悟。「觉知者」能如实觉知,当觉知快乐或哀伤时,都不为所动。快乐的情感是种「生」的形式,而悲伤的倾向则是种「死」的形式,有生即有死,有生必有死,生与死都不脱这轮回的范畴。 一旦禅修者的心能领悟到这点,对于是否还有后续的「有」与再生,便不再有任何疑惑,无须再问任何人。
「觉知者」只是客观观察生死的过程
佛陀遍知一切有为法,因此能完全放下,放下五蕴,「觉知者」只是客观地观察整个过程。若经验到正面的事,不会跟着它一起变成正面,只是观察并保持觉知;若经验到负面的事,也不会随之变成负面。为何会如此?因为他的心已切断这些因缘而获得自由。他已洞见实相,导致他再次转生的因缘已不复存在。
这是确定与可信赖的觉知,是真正平静的心,没有生、老、病、死。这既非因也非果,亦不依赖因果,它独立于因果、缘起的过程之外。
于是,因消失了,不再残留「有」的条件。这个心超越生与死、快乐与悲伤、善与恶之上。你能说什么?它难以用语言形容。所有支持的因缘都已消失,任何尝试对它的描述都只会带来执着,话语都成了心的理论。
心的理论性描述与它的运作都是准确的,但佛陀了知这种知识相对而言是无用的。你理智上了知一些东西,然后相信它,但那并无真实的利益,无法带来心的平静。佛陀的觉知能带来放下,它将导致舍弃与出离,因为正是心让我们涉入对或错的事。若我们是聪明的,就涉入对的事;若是愚笨的,就涉入错的事。这样的心是世间,世尊以这世间的事物来检视这世间,在觉悟世间的实相之后,他便被称为「世间解」48。
研读心所 对断除贪、瞋、痴无益
因此,回到「止」与「观」的议题上,重点是长养我们内心的这些状态。只有当我们亲自去培养它们时,才会知道它们的实相。我们可以去研读所有书上关于心所的说法,但那种智力上的了知,对于实际切断自私的贪、瞋、痴,是毫无用处的。
我们只是研究关于贪、瞋、痴的理论,描述这些烦恼的各种特征:「贪的意思是这样,瞋是指这个,痴则是如此定义。」我们只是知道它们的理论特质,只能在那个层次上谈论。我们知道,且自以为是聪明的,但当这些烦恼实际呈现在心中时,它们是否符合理论呢?
例如,当经历讨厌的事情,我们是否会反应它并陷入坏心情?我们执着吗?能放下吗?若厌恶生起,而我们认出它,还会执着它吗?或一旦我们看见它,就能放下它吗?若看见某些不喜欢的事物,然后发现厌恶感一直留在心里,我们最好回去重新学习。因为它还是不对,修行仍不圆满;当它达到圆满时,就能放下,请如此观察它。
若希望领受这修行的果实,就必须实际深入观察自己的心。尝试以许多个心的刹那49与其不同的特征,来描述心的心理学,在我看来,是修行还不够深入,仍有许多事需要做。若我们想要研究这些事,就要以洞见来彻底觉知它们;若无洞见,如何能了结它们?那将会没完没了,永远无法完成研究。
停止爱与恨 就能超越痛苦
因此,「修习」法非常重要,当我修行时,就是如此研究的。我不懂什么刹那或心所,只是观察觉知的特质。若仇恨的想法生起,我问自己为什么;若喜爱的想法生起,我也问自己为什么,就是如此做。无论是称为想法或心所,那又如何?
只要洞察这一点,直到你能消除爱与恨的感觉,以及它们完全从心里消失为止。当我们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停止爱与恨时,就能超越痛苦。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都无妨,心都能放松与自在。什么都没留下,一切都停止了。
要如此修行。若人们想谈很多理论,那是他们的事。但无论如何争辩,修行总会回到我所说的这点来。当某事生起时,它就在这里生起;无论是多或少,它就从这里出生;当它停止时,就在这里停止,还会有其它地方吗?佛陀称这点为「觉知者」。当它如实觉知事物的状态时,我们就能了知心的意义。
它们不断地欺骗,当你研究它们时,它们同时也在欺骗你。我们还能如何处置它们?即使你知道它们,仍会被它们所骗,就在你知道它们的地方。情况就是如此,症结就在这里。我的意见是,佛陀并不希望我们只知道这些事物的名称,佛陀教学的目标,是让我们透过寻找潜在的原因,找到从这些事情解脱的方法。
戒、定、慧融合为一体
我修习法,但所知不多,只知道解脱道是由戒开始。戒是解脱道完美的开端,定的深沉平静是完美的中段,慧则是完美的结尾。 虽然它们可区分为三个独特的训练层面,但愈深入看它们时,这三个特质就愈会融合为一,若想持戒,必须有智慧。
我们通常建议人们,从持守五戒开始,开发道德标准,如此戒才会稳固。不过,戒的圆满需要很多智慧,必须考虑自己的言语与行为,并分析它们的后果,这都是智慧的工作。为了培养戒,必须依赖智慧。
根据理论,首先出现的是戒,接着是定,然后是慧。但当我检视它时,我发现智慧是每个修行层面的基础。为了充分了知言行的后果――尤其是有害的后果――你需要智慧的指导和监督,以详细检查因果的运作,这将会净化我们的言行。
一旦我们熟悉道德与不道德的行为,就会了知修行的位置,接着才能断恶修善。断除恶法,增长善法,这就是戒。当如此做时,心会变得愈来愈稳固与安定,安定与不动的心对于我们的言行,是没有恐惧、后悔与疑惑的,这就是定。
这个稳定、统一的心,形成我们后续修行更强有力的能量来源,让我们得以对经验到的色、声、香等,进行一种深刻的思惟。一旦心安住在稳固的正念与平静上,我们就能进一步地探究五蕴――色、受、想、行、识,以及六尘――色、声、香、味、触、法的实相。它们不断地生起,我们则持续保持正念,加以观察。
然后,便会知道它们的真相,它们是根据自然法则而存在。当这了知稳定地增长时,智慧就会生起。一旦清楚了知事物的实相,我们旧的认知就会被根除,概念性的知识会转化成智慧。戒、定、慧就是如此融合为一体。
当智慧的力量与勇气增加时,定就会逐渐变得更稳固。定愈稳固,戒也会更加坚固与完备。当戒圆满时,它会滋养定,而定的增强也会导致慧的成熟,这三个训练层面,环环相扣并辗转相生,它们结合在一起 遂形成八正道――成佛之道。
一旦戒、定、慧臻于顶点,「道」就有力量根除那些会染污清净心的烦恼50。当贪欲生起时,或当瞋恚与愚痴出现时,「道」是唯一有能力能斩断它们轨迹的东西。
正道产生的条件 是戒、定、慧
修法的构件是四圣谛:苦、集(苦的起因)、灭(苦的止息)、道(灭苦之道)。这条道路是由戒、定、慧的修心构架所组成,它们真正的意义不在字面上,而在你的内心深处。
戒、定、慧就是如此,它们持续地辗转前进,八正道将会涵盖任何生起的色、声、香、味、触、法。不过,若八正道的各支孱弱、怯懦,烦恼就会占据你的心。
若正道够强壮、勇敢,它就能征服并消灭烦恼;若烦恼的力量勇猛,而正道的力量微弱,烦恼就会战胜正道,而征服心。若觉知的速度不够迅速敏锐,不如经验到的色、受、想、行,它们就会占有并压倒我们。正道与烦恼相互倾轧,当「法」的修习在心中发展时,这两股力量在道上的每一步都会相互较劲。犹如有两个人在内心争吵,那是正道与烦恼在争夺心的统治权。
正道指导并促进我们思惟的能力,一旦我们能正确地思惟,烦恼就会退却。但若我们摇摆不定,每次烦恼重整与得势时,它就会取代正道。这两边会持续斗争,直到最后一方获胜,大势底定为止。
若我们致力于开发正道,烦恼就会逐渐地、持续地消除。四圣谛一旦充分开发,就会安住在我们的心里。无论痛苦的形式为何,它总有个存在的原因,此即第二圣谛。这原因是什么?那就是虚弱的戒、虚弱的定与虚弱的慧。当正道无法持久时,烦恼就会统治心。当它们统治时,第二圣谛就开始大展身手,并造成各种痛苦,那些能平息痛苦的特质都消失了。
正道产生的条件是戒、定、慧,当它们的力量达到完全时,正道就锐不可当,将能冷静地战胜带来苦恼的贪爱与执着。烦恼被正道打败,所以痛苦无法生起,苦于是止息。
为何正道能带来苦的止息?因为戒、定、慧达到圆满的巅峰,正道拥有锐不可挡的动力,一切都汇集在这里。我认为任何如此修行的人,都和心的理论性概念无关。若心跳脱这些概念,就是完全可靠与确定的。此时,无论我们走哪一条路,都无须太过费心,就能笔直地前进。
戒、定、慧构成解脱道
想想芒果树的叶子,它们象什么?只需要检视一片叶子便能知道。虽然有成千上万的树叶,但我们知道它们都一样,只要看其中一片,其它的基本上都是相同的。树干也是如此,只需要看一棵芒果树的树干,就可以知道它们全体的特征。只要看一棵树,其它的芒果树基本上都没有差别。即时它们有千万棵,若知道其中一棵,我便知道全部。这是佛陀的教导。
戒、定、慧构成佛陀的解脱道。但「道」并非「法」的本质,「道」既非它本身的终点,也不是世尊究竟的目标,但它是内在的指南。
例如,你如何从曼谷旅行到巴蓬寺来,你追求的不是道路,而是抵达寺院,但旅途中需要道路。你所行走的道路不是寺院,它只是到这里的方法而已。但若你想抵达寺院,就必须沿着路走。戒、定、慧也是如此,我们可说它们不是「法」的本质,而是到达那里的道路。
当戒、定、慧圆熟时,就会得到心的深刻平静,那才是目的。一旦达到这个平静,即时听到噪声,心还是如如不动,当达到这平静,就无须做什么了。佛陀教导我们,要彻底放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用担心。 之后,我们真正地、毫无疑问地自知自证,不再只是相信别人所说。
佛教的基本原理是诸法皆空,它不依赖神通力、超自然力,或任何其它神秘、奇异的现象,佛陀不强调它们的重要性。不过,这种力量确实存在,并可能被开发,但这「法」的面向是虚妄的,因此佛陀不提倡或鼓吹它,而只称赞能从痛苦中解脱的人。
为了达到这点,需要训练,而完成工作所需的工具与装备是:布施、持戒、禅定与智慧。我们必须实践它们,并加以训练,它们共同形成一条向内的解脱道,而智慧是第一步。若心被烦恼污染,「道」就无法成熟,但我们若能坚持并够强壮,「道」就会根除这些染污。不过,若烦恼占上风,就会压过「道」。修行佛法就只是这两种力量不断地抗衡,直到抵达道路的终点为止。 它们不断地战斗,直到最后。
一旦希望进入第几禅 心立即远离禅修
使用修行工具,必须承担困苦与艰巨的挑战,我们得依赖耐心、毅力与坚忍,必须亲自去做、去体验、去了知它。不过,学者们却很容易感到困惑。
例如,当坐禅时,只要心感受到一点平静,就会开始想:「嗯!这一定是初禅。」他们的心就是如此运作。一旦这些想法生起,所感受到的平静就会破灭了。他们又立刻想,这一定是第二禅。
别思量与推测它,没有任何告示牌会宣告我们正在经历哪一阶段的禅定。 事实是全然不同的,没有任何符号会如道路标志一样告诉你:「此路通往巴蓬寺。」我不如此读心,它不会作这样的宣告。
虽然一些很受敬重的学者,对初禅、第二禅、第三禅与第四禅做了描述,写下来的都只是外在讯息。若心真的进入这些深沉平静的状态,它不会知道任何那些描述。它能了知,但所知的和研究的理论不同。
若有学者尝试撷取他们的理论放入禅修中,边坐边想:「嗯⋯⋯这可能是什么?这是初禅吗?」就在那里平静破灭了!他们并未经验到任何实质的内涵。
为何会如此?因为有贪欲,一旦生起渴爱,会发生什么事?心立即远离禅修。
因此,我们都必须放弃思量与测度,完全舍弃他们。只要提起身、口、意,彻底投入禅修,观察心的运作。但不要将经书带在身旁,否则每件事都会变得一团糟,因为没有一件书里的事会完全吻合实相。
心无法用外在的标准衡量
那些研究很多东西的人,脑袋里充满理性的知识 通常在「法」的修习上都不成功,他们陷入资讯的泥淖中。实相是――心无法用外在的标准加以衡量,若达到平静,只要让它处于平静即可,最微妙层次的深沉平静确实存在。
就个人而言,我并不知道很多修行的理论,在成为比丘的三年后,对真实的禅定仍充满许多问题。
当禅修时,我一直尝试思考与想象它是什么,但心却变得比先前还更掉举、散乱!妄想增加,我还未禅修时,比现在还更平静。天啊!真难,真气人。虽然我遇到许多障碍,但从未放弃,只是持续地做它,当不刻意尝试做某件事时,心就会比较自在。当每次当我下定决心要入定时,它就会失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质疑:「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之后,我才逐渐了知,禅修与呼吸的过程很类似。若我硬要强迫呼吸变浅、变深或不变,是很困难的。不过,若我们去散步,不刻意注意呼吸时,呼吸会造成痛苦吗?不,只会感到轻松。
但当我们执意要让心平静时,执着与贪染就悄悄进驻了。当尝试控制呼吸变浅或变深时,它只会比先前更紧张。为什么?因为我所用的意志力是染污的,是有执着与贪欲的,我并未觉知正在发生的事。所有挫折与痛苦,都是因为我将渴爱带入禅修而引起。
一次奇妙的禅修体验
我曾待过一间距村子约半里路的森林寺院,有天晚上,当我练习行禅时,村民正在大肆集会庆祝。当时一定已过了十一点,我感觉有点不寻常,从中午起,就一直感到奇怪。我的心平静,几乎没有思虑,感到非常轻松自在。我练习行禅,直到疲累才进入茅棚打坐。
当坐下来时,几乎还来不及盘腿,不可思议地,我一心只想进入深刻平静的状态,这一切都自然地发生。当坐定之后,我的心变得非常平静,象盘石一样坚定,我还是可以听到村民的歌舞声,但也可以完全关掉声音。
奇怪,当我没有注意声音时,它很安静――什么也没听到;但若我想听就可以听,丝毫不受影响。那就如有两个所缘并排于心中,但并无接触,我可以看见心与觉知的所缘是分开与不同的,就如痰盂和水壶。
接着,我了知到:「当现象的相续认知被切断时,结果就是平静。」先前的相续(santati)妄念,转变为寂静(santi)之心。我持续静坐,专精禅思,那时的心只专注于禅修,不管其它任何事。若我就在此时出定,也没有丝毫减损,因为它是完整的。我可以稍微放松,不过绝非因为懒散、倦怠或气恼,完全不是,这些都不存在于心中。心中只有圆满的内在的平衡与平静――不偏不倚。
最后,我真的休息了一下,但那只是改变坐姿,心仍继续保持不动摇。我抓过枕头,想要小憩一会儿,当倾身时,心仍和先前一样平静。然后,就在头碰到枕头之前,心的觉知开始向内流,我不知它要去哪里,但它只是往内愈流愈深。它就如电流从电缆流向开关,当碰到开关时,我的身体发出砰然巨响爆炸开来,那段时间的觉知非常清晰与微妙。
过了那点之后,心随即往更深处穿透,进到完全一无所有之处。绝对没有任何外面世界的东西能深入那里,完全没有任何东西可能到达它。在里面停留了一段时间之后,心接着向外回流。不过,当我说它回流时,意思并非是我让它回流,我只是个观察者,只觉知与见证。心愈来愈往外出来,直到终于恢复「正常」为止。
当我的意识状态恢复正常时,问题来了:「那是什么?」答案立即出现:「这些东西自有它们发生的因缘,你无须寻求解释。」这答案能满足我的心。
不久后,心又再开始往内流,我并未刻意引导它,它是自动自发的。当我愈来愈向内移动时,它又碰到那相同的开关,这次我的身体粉碎为微尘。心再次往自己更深处穿透,寂然无声,甚至比第一次更微妙,绝对没有什么外在的东西可能到达。心在此随意停留了一段时间,然后再向外回流。那时它是顺着自己的动能,一切都自动自发,我并未刻意影响或引导它向内或向外流。我只是个觉知者与观察者。
我的心又回到它平常的意识状态,而我并不想知道或推测发生了什么事。当我禅修时,心又一次向内流。这次整个宇宙都粉碎并化为微尘,地球、大地、山岳、田野与森林――全世界――都瓦解成空界。人们消失了,所有东西都不见了,在这第三次的场合里,什么都不留。
向内流的心,随意停留在那里一段时间。我无法说我了知它究竟是如何停留,很难描述发生了什么事,我无法用任何东西来比拟,也找不到恰当的譬喻。
这次心停留的时间比以前更久,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后,它才从那状态出来。当我说它出来时,并非意指我让它出来,或是我在控制它发生,一切都是心自动完成,我只是个观察者。最后,它再回到平常的意识状态。
你怎么为这三次发生的事命名呢?谁知道?你会以什么字眼来表示它呢?
无须到遥远的地方寻找 只要看自己的心
我对你们所说关于心的每件事,都是顺随自然的方式。这并非心或精神状态的理论性描述,无须那么做。只要有信仰或信心,就能到达那里,并真的去做它,不只是玩玩而已,你是将整个生命放在上面。当你的修行到达我所描述的状态时,整个世界都会翻转过来,你对实相的了知将完全不同,见解也将彻底转化。
若有人在那时看见你,可能会认为你疯了。若此经验发生在无法完全掌握自己的人身上,他们可能真的会发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已不同于从前。世上的人会变得和以前看起来不同,不过你是唯一如此看待的人。
所有的事情都彻底改观,你的思想发生了质变,其它人想的是一回事,而你想的则是另一回事;他们以一个方式思考,而你则用另一个方式思考;他们正走下某一条路,而你则往上攀爬另一条路。你和其它人不再相同,这种经验事情的方式不会让你堕落,它坚持往前走。试试看吧!
若它真的如我所说,你就无须再到遥远的地方寻找,只要看自己的心。这个心是百折不挠的,这是心的力量,是活力与能量的泉源。心有这个潜力,这是定的能量与强度。
定——思惟与观的基础
在这点,它仍然只是从定生出的力量与清净。这个是最高层次的定,心已达到定的顶点,它不只是刹那定。若你在此时转换修习观禅,思惟将会是持续而敏锐的,或可将那集中的能量使用在其它用途上。从这点上,你可以长养神通力,施展神变,或随意使用。
许多苦行者与隐士,使用禅定的能量制作圣水、护身符或施咒,这些东西在此阶段都是可能的,且都有各自的利益。但它就如酒精的利益,喝了之后,会让你沉醉。
这个定的层次是个休息站,佛陀在此暂停与休息,它形成思惟与观的基础。不过,为了观察周遭的因缘,无须如此深的定,才能持续稳定地思惟因果的过程。
为了做到这点,我们专着在心的平静与清明上,分析经验到的色、声、香、味、触、法。观察情绪与情感,无论是正面的或负面的、快乐或痛苦的,观察这一切。就如有人爬上芒果树,准备摇下芒果,而我们则站在下面等着收集。不捡烂掉的,只收集好的芒果,这并不累,因为我们无须爬树,只是待在下面捡拾果实。
你们了知这比喻的意思吗?一切都只是要以平静心来体会,就能提供深刻的了知。 我们不再为经验到的事物,创造更多的诠释,那只是画蛇添足而已。
得、失、毁、誉、称、讥、苦、乐都如实地呈现,我们是平静且有智慧的。这真的很有趣,筛选与区分这些会变得很有趣,其它人所说的好、坏、善、恶、彼、此、苦、乐或任何事,都成为有益于我们的事物。
已有人爬上芒果树摇树干,好让芒果掉在我们身上,我们只需要愉悦地安心收成。有什么好怕的呢?是别人将芒果摇下来给我们。得、失、毁、誉、称、讥、苦、乐,就如掉下来的芒果,只需以平静的心检视他们,然后我们便会知道哪些是好的或烂的。
当我们开始使用禅修所长养的平静与安定,来思惟这些事物时,智慧就会生起。这是我所说的智慧――「观」,它并非杜撰或推测出来的东西。
若具有智慧,「观」将会自然地展现,我们无须为正在发生的事贴标签。若只有一点清晰的洞见,称为「微弱的观」(little vipassana);当清晰的洞见有些增加时,称为「中等的观」(moderate vipassana);若完全如实觉知时,则称为「究竟的观」(ultimate vipassana)。我个人比较喜欢以「慧」来代替「观」。
若我们经常想坐着思考并修习观禅,就会遭遇困难。「观」需要从平静与轻安入手,整个过程自然地发生,完全自动自发,无法勉强。
修行要有耐心 不要依赖高压的手段
佛陀说此过程有自己成熟的步调,达到这修行阶段后,允许它根据我们的潜能、习性,以及过去所积累的功德自然发展,但精进地修行,绝不停止,进步得快或慢,并非我们所能控制。这就有如种树,树知道它应该长多快,若我们希望它长得更快,这只是妄想;若希望它长得更慢,那也是妄想。只要我们下了功夫,结果自然会显现,就如种树。
例如想种一棵辣椒树,我们的任务就是挖个洞埋下种子,浇水、施肥,并保护它免于病虫害。这是我们的工作,事情到此为止,接着需要靠信心。辣椒树是否能长大,取决于它自己,那不是我们的事。揠苗助长并非自然运行的方式,我们的职责只是浇水与施肥,修行也应以同样的方式让心放轻松。
若我们在此觉悟,那很好;若必须等到来世,那也无妨。 我们对于「法」具有信心与正确的信念,进步得快或慢,取决于我们的潜能、习性,以及至今所累积的功德,如此修行,让心放轻松。就如坐马车,我们不会将车放在马前面,或如耕田,我们不会走在水牛前面而是后面。我的意思是,心领先它自己。没有耐心才会想速成,那并非正确的方式,不要走在你的水牛前面,必须走在水牛「后面」。
这就是我们所种的那棵辣椒树,为它浇水和施肥,它就会吸收养分。当蚂蚁或白蚁来袭时,就驱逐它们。只要如此做就够了,辣椒树自己便能长得漂亮。一旦它漂亮地长大后,别因为认为它应该开花,就试图勉强它开花,那不干我们的事,如此只会徒增困扰。让它自己长大,一旦真的开花了,别要求它立即结出辣椒。不要依赖高压的手段,那真的会造成痛苦!
想清楚之后,就会了知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大家各司其职。心知道自己的角色,有什么工作需要完成,若心不了知,就会在种下辣椒的那一天,试图勉强它结籽,心会坚持它必须在一天内就长大、开花与结籽。
以一颗自在的心 不疾不徐地修行
这就是第二圣谛――渴爱造成痛苦生起。若我们觉知这圣谛并深思它,就会了知,在修行中试图揠苗助长,只会徒增烦恼,那是错误的。了知它如何工作,我们便能放下,让事情根据我们的潜能、习性与过去累积的功德,去自行成熟。我们持续做自己的部分,无须担心它可能要花多久时间。即使可能要花一百世或一千世才能觉悟,那又如何?
无论多少世,我们都只要持续以一颗自在的心,不疾不徐地修行。一旦心达到入流51的阶段后,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它甚至连最细微的恶行都能超越。佛陀说,达到须陀洹的心,已进入觉悟的法流。
这些人永远不会再经历恶道,再堕入地狱。他们的心已断除邪恶,怎么可能再堕入地狱呢?他们已看清造恶业的危险,即使你试图勉强他们说坏话做坏事,他们也不可能去做,因此没有落入恶道或地狱的危险,他们的心随顺法流而行。
一旦在法流之中,你就会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你了知眼前的工作,并了知如何修行,知道何时该紧或该松。你了知自己的身与心――色与名的过程,并舍弃应被舍弃的事物,持续断恶,无丝毫疑惑。
以最大的诚意反复去做 直到禅修成为你的一部分
在我的修行生涯中,我并未试图控制一大堆事;只有一件,我训练这颗心。例如我看见一具躯体,若被它吸引,那么就去分析它,它有个漂亮的外表――头发、体毛、指甲、牙齿与皮肤。佛陀教导我们,要彻底并反复地思惟身体的这几个部分,个别地观察它们,拆开它们,烧光它们,剥掉皮肤。就是如此做,专注于这个禅修法,直到它坚定不移为止。
看所有人都如此,例如当比丘与沙弥早晨入村托钵时,看见任何人,无论事另一个比丘或村民,将他或她都看成死尸,一具在前面踽踽而行的尸体。持续专注在这个念头上,就是这样用功,它能带来成熟与进步。当你看见一个年轻的迷人女郎时,观想她是具行走的尸体,身体发出腐烂的恶臭的死尸。看每个人都一样,别让她们太靠近!别让你的心着迷。若将别人看成是腐败与恶臭的尸体,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不会着迷。
持续思惟,直到看见、确定并熟练为止,如此无论走哪一条路,都不会迷失。将心全部放在其上,每当你看见某个人时,都看到尸体,无论是男或女,都将之视为死尸,还有别忘了将自己也看成死尸!事物终归于此。
试着尽可能如此彻底开发你的观点,不断训练它,直到它逐渐成为你心的一部分。我保证,那会非常有趣――若你确实地做它。但若只是凭藉读书所得的印象来对待它,你就会遇到困难,你必须实地去「做」它,并以最大的诚意去做,反复地做,直到这禅修成为你的一部分。将领悟实相当作目标,若是基于希望超越苦的动机,你就是站在正道之上。
持戒不严谨 无法正确修观
现在,有许多人在教导修观与其它许多禅修技巧,我会这么说:「修观并不容易。」我们不可能一蹴而就。若持戒不严谨,将无法顺利进行修观,你得自己去发现。戒与律是必要的,因为若身、口、意的行为不清净,我们的脚跟就无法站稳。无戒的禅定,就如试图跳过解脱道的基础,小心摔死!
同样地,你偶尔会听到别人说:「你无须修止,跳过它,直接修观。」喜欢便宜行事的懒人,才会无须费心持戒。要知道,坚持净化你的戒是困难重重的,它不只是玩玩而已,若可以略过一切戒律的教导,将会容易许多,不是吗?每次遇到困难,我们只要跳过它,就可以避开。当然,我们都喜欢跳过困难的片段,不过那终究是行不通的。
那次我遇到一位比丘,他告诉我他是个真正的禅修者,请求待在我这里,并询问作息表与戒律标准。我向他解释,在这间寺院,我们是依律――佛陀制定的寺院规范而生活。若他想来接受我的训练,必须放弃钱财,以及私人拥有的衣物与医药。他告诉我,他的修法是:「不染着一切世俗事物。」我告诉他,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若我待在这里」。他问道:「保存我所有的钱财而不染着,金钱只是个世俗概念而已,这样如何呢?」我说:「当然,没问题!若你能吃盐巴而不觉得咸,你就可以使用金钱而不执着。」他只是在耍嘴皮子而已,事实上是懒得遵循戒律的细节。
我告诉你,那很难。「当你可以吃盐巴,并诚实地向我保证不咸时,我就会认真地接受你;但若你告诉我不咸,我就会给你一整袋,让你吃下去!要不要试试看?它真的尝起来不咸吗?不执着世俗事物,不只是伶牙俐齿的说法。若你想如此说,就不能待在我这里。」因此,他离开了。
我们必须尝试并维持戒的修行,出家人应接受苦行的训练,在家人则必须持守五戒,不论说或做每件事,都有尝试达到清净。我们应尽可能培养善行,并持续逐步地做它。
渴望平静 也是一种渴爱
开始修止时,别因为试了一两次,心不平静就放弃,那不是正确的方式。你必须长期禅修,为何要如此长的时间呢?想一想,我们已让心迷失多久了?我们有多少年没有修止呢?每次心命令我们遵从一条歧路时,我们便毫不犹豫地跟着走。要安定这颗流浪的心,让它停止与不动,几个月的禅修够吗?
想想这点。当我们训练心随时保持平静时,请了知,烦恼一旦开始生起时,心便会不平静,会散乱会失控,为什么?因为有渴爱。我们不希望心思考,不想经历任何散乱,这也是渴爱――渴望没有。 我们愈渴望不要经历某些事,就愈邀请它们进来。「我不想要这些东西,它们为何一直跟着我?我不希望这样,它为何偏偏这样?」
又来了!我们渴望事情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存在,因为我们不了知自己的心。在了知与它们厮混是个错误之前,它可能会持续很久、很久。最后,当我们想清楚时,便了知:「哦!它们是因为我的召唤才来的。」
渴望不要经历,渴望平静,渴望不要散乱与激动――这些都是渴爱,都是炽热的铁块,别在意它,只要持续修行。每次我们经验一种心情或情绪,都依据无常、苦与无我加以检视,将它丢入这三个范畴的其中之一。
然后反思与观察,这些烦恼几乎都伴随着过度的「想」。每次某种心情生起,「想」就会跟在后面蹒跚而来。「想」与「慧」截然不同,「想」只反应并跟随心情,它们源源不断地出现在眼前。
若慧有运作,就会让心静止。心停止不动,只觉知与认识被经验的事物:当这情绪出现时,心是这样;当那情绪出现时,它是那样。
我们持续「觉知」,最后它会冒出来:「哈!这一切的想,这些漫无目标的瞎扯,这些担忧与判断,都没有实质意义,都是无常、苦与无我的。」把它丢入这三个范畴的其中之一,平息骚动,从根斩断它。之后,当我们坐禅时,他还会再跑出来,密切注意它,盯着它看。
无论心走向何方 都密切注意它
就如养水牛,你有农夫、一些稻作与水牛。水牛想吃稻作,稻作是水牛喜欢吃的事物,对吗?你的心如水牛,烦恼如稻作,觉知者则是农夫。 修行佛法就像这样,没有差别,拿它来和自己做比较。照顾水牛时,你如何做?你会放开它,让它自由闲逛,但一直密切注意它,若它离稻作太近,你便发出叫声,水牛听到后就会回头。不能放纵水牛不管,若它冥顽不灵,不听警告,你就得拿根棍子狠狠地打它的背部,它就不敢再靠近稻作。千万别睡着了,你若躺下来打盹,稻作就会成为牛的食物。修行也是如此,注意看心,「觉知者」会照顾心。「注意看自己内心的那些人,将能脱离魔王的陷阱。」不过,这觉性也是心,那么是谁在观察心呢?这念头让你非常困惑。心是一回事,「觉知者」是另一回事,但「觉知者」是源自同样这个心。所谓「觉知内心」是指什么意思?它遭遇心情与情绪时是怎么一回事呢?没有任何烦恼又是怎么一回事?能觉知这些事的就是「觉知者」。
「觉知者」敏锐地跟着心,智慧就从这觉知出生。心是思考与陷入情绪纠缠者,一个接一个――就如水牛。无论它走向何方,都密切注意它,它怎么可能乱来?若它走向稻作,你便发出叫声;若它不听,就拿起棍子大步走向它,狠狠一击!你就是如此教训渴爱。
训练心也是如此,没有差别。心经验某种情绪并执着它,「觉知者」就要负责教导它。检视心情,看它是好的或坏的,然后向心解释因果、缘起。当它再次执着某样东西是可爱时,「觉知者」必须再次教导心,向它解释因果,直到心能放开它为止,这将为心带来平静。
一旦心发现,任何执着本质上都是痛苦的,它就会停止。心不会再受到那些东西的干扰,因为它一直都受到严厉的鞭策。坚定地阻断心中的渴爱,挑战它的根本,直到教导贯彻内心为止。你就是这样训练自己的心。
一切圣者 都是亲自觉知实相
从我退隐到森林中禅修开始,一直都如此修行,我训练弟子时,也要求他们如此修行。因为我希望他们看见实相,在心无杂念的情况下看见,而非只是阅读经典。当解脱发生时,你清楚知道;若解脱尚未发生,则思惟事情的前因是如何地导致后果。持续思惟直到知道,并彻底了知。
一旦它被智慧洞穿,它自己便会消失。当有东西挡在前面并卡住时,观察它,别放弃,直到放开对它的执着为止。就在这里反复观察,我个人就是这样训练自己,因为佛陀说你必须亲自觉知。一切圣者都是亲自觉知实相的,你必须往内心深处去发现它,自行觉知。
若相信自己,对觉知的内容有信心,则无论别人称赞或批评你,你都会感到很轻松。不论别人怎么说,你都很自在。为什么?因为你觉知自己。若有人对你歌功颂德,但其实你并没有那么好,你真的会相信他们吗?当然不会,你只是继续修行。若有人对自己觉知的内容缺乏信心,当受到称赞时,他便会很快地相信,认知会因而遭到扭曲。
同样地,当别人批评你时,反省并检视自己,「不!他们所说不是真的,这指控是错误的,我并非那样,他们的指控无法成立。」果真如此,有需要对他们生气吗?他们的话根本就不是真的。
不过,若我们确实如他们所指控的犯了错,则批评就是正确的。果真如此,你有需要对他们生气吗?当你能如此思惟时,就可无往而不自得。没什么事是错的,每件事都是「法」,我就是这样修行的。
心只是烦恼的帮佣 不要相信它
这是最直截了当的道路,你可以和我争辩「法」的要点,但我不会参与。我不会还嘴,只会提供一些想法供你思考。请了知佛陀的教导:放下一切,以正念、正知放下。 若没有正念、正知,则放下就和乳牛与水牛不分一样。若你未将心放进去,就没有正确地放下。
你放下,是因你了知世间的真相,这才是不执着。佛陀说,在修行开始的阶段必须很用功,彻底地开发,并执着很多东西:执着「佛」、执着「法」、执着「僧」,坚定与深入地执着。那就是佛陀所说,以诚心与耐心执着,并紧紧地握住。
在我的寻找过程中,我几乎试过所有可能的思惟方式。我为「法」献出生命,因为我对觉悟实相与到达那里的道路有信心。这些事情确实存在,就如佛陀所说,但要了知她们需要修行――正确地修行。你要将自己逼到极限,训练、省察与从根本转变,这些都需要勇气。
你应该如何做?训练这颗心。脑袋里的想法叫我们往一个方向,而佛陀则告诉我们往另一个。为何需要训练?因为心整个被烦恼层层包覆,未受训练的心就是如此。它是不可信赖的,别相信它。 它是不善的,我们如何能相信不清净的心呢?
因此,佛陀警告我们,别将信任放在染污心上。一开始,心是烦恼的帮佣,但当它们混在一起久了之后,心就会整个变成烦恼本身。所有佛陀教导我们,不要相信心。
中道 就是放下快乐与痛苦
若我们好好检视自己的出家戒,就会了知整件事都和训练心有关。每当我们训练心时,都会烦躁不安,当心烦躁不安时,我们便开始思惟:「天啊!这个修行太难了!它是不可能的。」
但佛陀并不这么想。他认为当训练引起烦恼时,那就表示我们走对路了,但我们不作是想,以为那是代表错误的信号,就是这误解让修行显得如此艰巨。开始时,我们感到烦躁不安,因此认为走错路了。每个人都只想要好的感觉,而不太关系它是否正确。
每当逆烦恼并挑战渴爱时,当然会感到痛苦,我们激动、沮丧、困惑,然后放弃,自认为走错路了。不过,佛陀却说我们是对的,我们正在对抗烦恼,是它们在烦躁不安,但我们却以为是自己在烦躁不安。
佛陀说,是烦恼在激昂或沮丧,每个人都相同,这正是为何修行如此重要的原因。人们因看不清事情而失去中道,落入纵欲与苦行的两端之中。一方面,喜欢放纵贪欲,为所欲为,想舒适地坐着,又喜欢舒适地躺着伸懒腰,无论做什么都只求舒适,这就是我所说的纵欲――贪着好的感觉。在这放纵的情况下,修行怎么可能进步呢?
另一方面,若欲乐与舒适的感觉不再,我们就会不安,而为此沮丧、愤怒与痛苦,这是失去中道而落入苦行的一端。这并非平静与安定之道,佛陀警告我们,不可落入纵欲与苦行的任何一端。
经验快乐时,只要清楚觉知它即可;经验愤怒、瞋恚与不安时,则要了知自己并未遵从佛陀的脚步。那不是追求平静者的道路,而是一般人的道路。内心平静的比丘不会走上那些路,他笔直地走在中道上,左右两边深谷分别是纵欲与苦行。这才是正确的修行。
若你想接受出家的训练,就必须走在这条中道上,不落入苦、乐两端,放下它们。但感觉上,它们好像在一旁伺机侵袭我们。开始时它们从一边踢,「哎唷!」然后,从另一边,「哎唷!」我们就好像木钟里的钟锤,在两端之间来回摆荡。中道,就是放下痛苦与快乐,这才是不正确的修行。 当渴望快乐袭击我们,而我们不去满足它时,就会感到痛苦。
若不走中道 永远不可能成为圣者
实践佛陀的中道,是艰苦与深具挑战性的。事情不外好、坏两端,若我们相信它们,就得服从它们的命令。若我们正在对某人生气,便会马上抓起棍子攻击他们,丝毫没有耐心;若喜爱某人,便会想从头到脚亲吻他们。我说得对吗?这两端都偏离中道,不是佛陀建议的作法。他的教导,是逐渐放下这些东西。那是一条带领我们走出「有」与再生的道路,是条解脱生、老、病、死、忧、悲、苦、恼的道路。
那些渴望「有」的人,是对中道无知的人。他们先落入快乐的一边,然后再整个翻转过来,落入不满与不安的一边。他们一直再中道的两边徘徊,在摆荡的过程中,始终看不到这处圣地。他们无法待在没有「有」与再生的地方,他们不喜欢那样,因此不停留。其实,无论他们是走出家门被狗咬,或飞上天空被秃鹰啄食,那都是「有」。「有」其实并未如我们想象中的好。
人们对于从「有」与再生中解脱是无知的,人心在这方面是盲目的,因此一再与它擦身而过。中道是佛陀走过的道路,是正确修行的道路,超越「有」与再生。超越善与不善的心,在中道里释放出来。
这是平静的圣者之路,若我们不走这条路,则永远不可能成为圣者,那平静永无机会展现。为什么?因为「有」与再生,仍有生与死。
佛道是不生不灭、不高不低、不乐不苦、不善不恶的。它是正直之道,是平静与安定之道,它平静地解脱欢乐与痛苦,以及快乐与忧伤,这就是修行佛法的方法。体验它,心就能停止,可停止发问,无须再寻找答案。就在那里!这正是为何佛陀说,「法」是智者可以直接自知的东西。 无须问任何人,自己就可清楚地了知事物正如佛陀所说,而毫无疑惑。
喜欢某物时 检视它会将我带到何处?
我已告诉你们一些我如何修行的小故事。我并无很多知识,未学很多东西,我学的是自己的心,透过尝试错误的实验,以自然的方式学习。当喜欢某样东西时,我就检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及它会将我带往何处,不可避免地,它将会造成一些痛苦。我的修行是观察自己,随着了知与智慧的加深,我逐渐认识自己。
坚定地致力于修行!若你想要修行佛法,请试着不要想太多。若你正在修禅,发现自己想勉强达到特定的结果,那时最好先停止。当心安定而变平静时,于是你心想:「这就对了!就是这个,不是吗?」这时请停止,将一切分析与理论的知识打包收起来,别拿出来讨论或教导。那并非洞见内心的知识,它们是不同的知识型态。
当某件事的实相被看见时,它和书写的叙述是不同的。例如写下「贪欲」这些字,当贪欲真的淹没内心时,书写的文字不可能传达出和事实一样的意义。「愤怒」也一样,我们可以在黑板上写这些字,但真的发怒时,那经验是不同的。我们还来不及读那些字,心就被怒火给吞没了。
若「法」未引入内心 你就并非真的知道
这点非常重要。理论的教导是准确的,但它们需要被引入内心,必须被内化,若「法」未引入内心,你就并非真的知道与看见。 我没有差别,因为我不曾广泛地学习,但我确实做过一些足以通过某些佛学理论考试的学习。
有天,我有机会去聆听一位禅修大师的开示,当聆听时,我心中浮现一些不敬的想法。当时我不知如何聆听一项真正的开示,无法理解这位头陀比丘在说什么。他的教导好像是出于自己直接的体验,他似乎是根据实相在说法。
之后,我在修行中获得一些第一手的经验,亲见那位比丘所说的实相。我了知到应如何了知,智慧也随着那觉醒而生起,「法」在我自己的心中生根。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了知到那位头陀比丘的教导,是出自他亲眼所见。
他教导的「法」是直接来自他自己的经验,而非书本,是根据他的了知与智慧所说。当我走上这条路时,我一一见证了他所说的每个细节,并承认他是对的。因此,我继续往前走。
把握每个修行的机会 创造未来解脱的因
尝试把握每个你可以真正修行的机会,不要在意心是否平静。最重要的是,让修行之轮持续转动,不断创造你未来解脱的因。若你已完成工作,便无须担心结果,别去忧虑无法得到的结果,忧虑是不平静的。
然而,若你不去做,如何有结果?你怎么可能看见?有寻找才会有发现,一定要吃饭,肚子才会饱。「周遭每件事都在欺骗我们」,认出这点,即使只有十次也好,但我们却一再被相同的谎言与故事欺骗。若知道他在说谎,那还不错,但我们可能要经过很久之后,才会知道这点。我们的老朋友,一再试着用他的谎话来欺骗我们。
修行佛法意指在心中持戒、习定与修慧;忆念佛、法、僧三宝;并彻底放弃一切世间法。我们的行为是在此世就会成熟的因缘,因此要认真修行。
即使必须坐在椅子上禅修,我们也能集中注意力。一开始,无须专注很多事情,只要注意呼吸,若喜欢可以结合呼吸在心里默念「佛、法、僧」。
集中注意力时,别控制呼吸,若呼吸变得费力或不舒服,就表示方法不正确。只要还无法自在地呼吸,它就会变得太浅、太深、太细或太粗。不过,一旦呼吸放轻松,就会发现它愉悦而舒适。
清楚觉知每个入息与出息,将能逐渐掌握呼吸的窍门。若作法不正确,就会失去呼吸,当出现这种情况时,最好先暂停,重新调整正念的焦点。
无论呈现何种感官经验 都当作思惟的所缘
若在禅修时,体验到心的神通现象,例如心变得光明灿烂,或看见天上的宫殿等,都无须害怕,只要觉知你正在经验的每件事,并持续禅修。经过一段时间后,偶尔呼吸好像会渐渐停止呼吸的感觉似乎消失,你因而感到惊慌。别担心,没什么好怕的,只要觉知「呼吸已停止」即可。事实上,呼吸还在,只是比平常更细微而已,它会逐渐自行恢复正常的状态。
开始时,只要专注于让心安定与平静。无论是坐在椅子上,正在开车,驾驶船只,或做任何事,你都应娴熟于禅修,以便能随意进入平静的状态。当你坐上火车,很快就能将心带入平静的状态。这种熟练的程度,表示你对解脱道已非常熟悉。
接着你便观察,利用定心的力量,观察所经验到的东西,有时是看见的,有时是听闻、嗅、尝、触或心中想象与感觉的。无论呈现的是何种感官经验,或喜欢与否,都将之作为思惟的所缘。只要觉知正在经验的东西,别投射意义或诠释到觉知的所缘上。
若它是好的,觉知它是好的;若它是不好的,也要觉知它不好。这是世间的实相,无论善或恶,一切都是无常、苦与无我的,都是不可信赖的,没有任何东西值得贪爱或执着。
若能维持这种「止」与「观」的修行,智慧自然会生起。每件被感觉与经验的事物,都会落入无常、苦与无我这三个坑里,这就是观禅。心已平静,每次心的杂染生起时,就将它们投入那三个垃圾坑的其中之一。这是「观」的本质:将每件事都丢人无常、苦与无我里,无论是好的、坏的、可怕的或其它,都把它抛进来。
很快地,了知与洞见就会在这三个普遍的特征中浮现――那是微弱的观。在这开始的阶段智慧仍很微弱,但试着继续保持这个修行。
研究佛法和修行佛法不同
该是我们开始禅修的时候了!为了觉悟、舍弃、出离与安定而禅修。这很难用言语表达,但那就如有人想认识我,他们就必须住在这里。在每天的接触下,我们最后都会彼此认识。
我也曾是个头陀比丘,行脚参访老师,且过着独居的生活。我并未四处为人开示,而是前往聆听当时的佛教大师开示。我不是去教导他们,而是去聆听任何给我的建议。即使是年轻或戒腊较小的比丘想要告诉我什么是「法」,我都会耐心地聆听。不过,我很少参与关于「法」的讨论,因牵涉到长篇大论时,我会看不到要点。
无论接受任何教法,在他们谈到出离与放下时,我立刻就能领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出离与放下。我们不必成为经典的专家,日复一日,我们逐渐老去,每天都在捕风捉影,却遗漏了真实的事物。 修行佛法和研究它,是截然不同的事。
略过修「止」而直接修「观」 是不可能成功的
我不批评任何一种禅修形式或技巧,只要我们了知其真正的目的与意义,它们并没有错。不过,我们自称为佛教禅修者,却不严格持戒,在我看来,是永远无法成功的。为什么?因为我们试着忽略解脱道最重要的部分――戒、定与慧。
有些人可能会告诉你,不要执着修止的定:「别费心在修止上,直接进到修观的智慧与洞见。」在我看来,若想要略过修「止」而直接修「观」,终将发现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不要摒弃卓越修行大师们的修行风格与禅修技巧,诸如阿姜绍、阿姜曼、阿姜通拉(Ajahn Taungrut)与阿姜优波离(Ajahn Upali)等。若确实按照他们的方式去做,他们教导的道路是完全可信与真实的。若追随他们的脚步,我们就会获得真实的洞见。阿姜绍持戒精严,他从来未说应绕过它。
若这些森林传统的大师们,以一种特别的方式建议禅修与僧规,基于对他们深切的敬意,我们应该遵从其教导。若他们说做它,我们就去做它;若他们说停止,因为它是错的,我们就停止。
我们出于信心而做它,带着诚意与决心去做它。我们做它,直到在自己心中见法,直到我们「就是」法而止。这是森林禅师们的教导,弟子们因而对他们生起深刻的敬畏之心与孺慕之情,因他们是透过遵从老师的道路,而看见老师所看见的「法」。
开始修行吧! 你就能见到「法」
试试看!照我所说的去做。若你真的去做它,就能见到「法」,成为「法」。 若真的着手去寻找,有什么能阻止你呢?烦恼一定会被消除,只要用的是正确的对策――出离、静默、知足与放弃一切我见。然后,即使他人的说法是错的,你能耐心地聆听;当其说法是正确的,你也能耐心地听完。以此来检视自己,我向你保证,若你去尝试,绝对是可行的。
不过,学者们很少真正将「法」付诸修行,只有少数人如此做,真遗憾!你们远道前来拜访,已很值得赞叹,它显示出内心的力量。有些寺院只鼓励研究,比丘们不断地研究再研究,似乎看不到终点,且永远不斩断需要斩断的东西。他们只研究「平静」这字眼,殊不知唯有让心不动,才有可能真正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你们应如此研究,才是真正有价值,且完全不会动摇的,它直接进入你们阅读的核心。不过,若学者们不修禅,他们的知识将只有很少的领悟。一旦将教法付诸修行,所研究的东西就会变得相当清晰。
因此,开始修行吧! 开发这种领悟。试着住在森林,并待在其间一座小茅棚里。短暂尝试这种训练亲自试试这种感受,这将比你只是读书更有价值,然后你就可与自己进行对话。
在心放下与歇息的自然状态下观察它,当它从这个不动与自然的状态,以思想与概念的形式向外扩撒与波动时,「行」的缘起过程就启动了。
要非常小心并注意这缘起的过程,一旦它起动,离开自然的状态,修行就会偏离正轨,而落入纵欲与苦行的两端,就从这里,展开内心缘起的网络。若心境是善的,就会产生正向的缘起;若是恶的,缘起就朝负面发展。这些都在你自己的心里发生。
实地去修行 会有一条路能引导你
我告诉你们,仔细观察心如何运作是很有趣的,我可以快乐地谈论这主题一整天。当你知道心的方式时,就会了知这过程如何运作,以及它如何被心的杂染给洗脑。我将心看成一个点,心所是来拜访这个点的客人,有时这人来叫门,有时那人来访问,他们都来到访客中心。
训练心提高警觉,注意觉知他们。你应该如此照顾心,每次有访客接近时,就赶走他们。若你禁止他们进入,他们还会有地方坐吗?那里只有一个座位,而你就坐在那里,整天都耗在那个点上。
这是佛陀坚定不移的觉知,它照顾并保护心。你就坐在这里,从你出娘胎以来,每个曾来访的访-客都会到这里。无论他们来访的频率有多高,总是会来到这点,就在这里。完全觉知他们,佛陀的觉性坚定不移地在此坐镇。
那些来此旅行的访客试图发挥影响力,以各种方式动摇你的心,当他们成功地让心卷入其议题时,心所就会生起。无论什么议题,不论其目标为何,都只要忘了它――它无关紧要。只要在他们抵达时,知道来访的人是谁即可。 一旦他们来访,将发现只有一张椅子,只要你占住它,他们就找不到可坐的地方。他们原本想在你的耳旁窃窃私语,但这次没有座位,下次再来,仍没有座位。
无论这些喋喋不休的访客来几次,他们总是遇到同一个家伙坐在同一个地点。对于那张椅子你毫不让步,你认为他们还能忍受这情况多久?只是和他们说话,你就完全认识他们。从你开始涉世以来,每个曾遭遇过的人、事、物,都会前来造访。只要观察,并与当下保持觉知,就足以完全见法。无论讨论、观察或思惟,你都是亲自去做。
这就是讨论「法」的方式,我不知还能如何说。我可以继续以这种方式说下去,但到头来,除了说与听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建议你们实地去修行,并亲自去看,就会遇到某些经验,会有一条道路能引导你并提供方向。
当你继续时,情况会改变,必须调整方式以对治新出现的问题。在看见清楚的路标之前,可能要花上一段很长的时间。若你打算走我曾走过的路,这段旅程一定得在你自己的心里进行,否则将会遭遇许多障碍。
听是一回事 声音是另一回事
就如听一种声音,听是一回事,声音是另一回事,我们清楚地觉知这两者,不会混淆。在寻找实相的过程中,我们依赖自然提供观察的素材,最后心自己会切开与分析现象。只要放着,心不会被卷进去。
当耳朵接触声音时,观察心里发生什么事,它们有被它绑住、缠住或带走吗?它们有受到刺激吗?至少要知道这么多。之后,当声音登录时,它不会扰乱心。
在此我们采用身边的而非遥远的事物,即使想要逃离声音也无从可逃,唯一可能逃离的方法,是训练心在面对声音时不动摇。放开声音,声音虽被放下,我们仍听得见。我们听见,但让声音走,因为我们已放下它。
我们无须迫使听与声音分开,它会因舍弃放下而自动分开,即使想执着声音,心也不会执着。因为一旦了知色、声、香、味、触、法的真实本质,心以清晰的智慧看见,则所有感受,都将掉入无常、苦与无我的范畴里,无一例外。
任何时刻听到声音,都要从这三个普遍特征去了知。每次耳朵有感官接触时,我们就听到,但它就像没听到。这并不表示心不再运作,正念与心随时都缠绕在一起,且不断相互监视。当心被训练到这程度时,无论接着选择走哪一条路,我们都是在做研究。我们将建立择法觉支52,这择法的动作将根据它自己的动力持续运转下去。
和你自己讨论「法」,解开并释放感受、记忆、认知、思想、动机与意识。当它们持续自行运作时,没有东西能接触它们。对于那些精通他们内心者,这个省察与研究的过程会自动进行,无须再刻意引导它。无论心倾向何方,思惟都会立即做出相应的反应。
别太担心身体的状况 随顺自然的法则
若修行达到这个层次,有另一个有趣的边际效应。睡觉时,打鼾、说梦话、磨牙与翻来覆去等现象,全都会停止。即使在熟睡中醒来时,也不会昏昏沉沉,将会感到精力充沛与清醒,就仿佛整段时间我们都是醒着一般。我过去会打鼾,但在心随时保持清醒后,打鼾就停止了。当你清醒时,怎么可能打鼾?它只有在身体不动与睡着时才出现。
心日以继夜都很清醒,这是佛陀清净而高超的觉性――觉知者、清醒者、喜悦者与光明者。这清楚的觉性永远不会睡着,它的能量是自己自足的,且永远不会变迟钝或昏睡。在这个层次,可以两、三天不休息。
当身体开始显露疲态时,我们就坐下来禅修,很快地进入深定五或十分钟,当出定时又是精力充沛,就如已睡了一整晚。若不考虑身体,睡眠是不太重要的,只要适度照顾身体即可,别太担忧身体的状况,让它随顺自然的法则。 我们无须告诉身体怎么做,它会告诉它自己。
就如有人敦促我们要努力一样,即使想偷懒,内在有个声音会经常激励我们。要停留在这点是不可能的,因为努力与进步已累积出一股无法阻挡的能量。请自己去验证这点,你们已研究与学习了一段很长的时间,现在该是研究与学习你们自己的时候了。
身体的出离 是生起心出离的因缘
在开始修行的阶段,身体的出离是很重要的。当你与世隔绝与独居时,会想起舍利弗尊者的话:「身体的出离,是生起心出离的因缘;深刻的禅定,是没有外在感官接触的。接着,心的出离,则是从烦恼中出离与觉悟的因缘。」不过,还是有些人会说出离并不重要:「若你的心是平静的,无论在哪里都没有关系。」
这是真的,不过我们应谨记,在开始的阶段,身体在适合的环境中出离是优先的。
今天或不久之后,在森林深处一个无人居住的僻静坟地,试试自己一个人住。或找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山顶,去那里独居,好吗?一整晚下来,将会有许多趣事,到那时你才会知道。
即使是我,也曾认为出离不重要,但当我实地去那里做它时,才忆起佛陀的教导。世尊鼓励弟子们,远离人群去修行。开始时,这将为心的内在出离建立基础,心的出离接着将成为从烦恼中坚定出离的支持力量。
假设你是个在家人,有房子与家庭,你得到什么出离?当回到家,才刚踏进门,就被混乱与复杂的事物所击倒,身体根本无法出离。因此,你会溜到遥远的地方隐居,那里的气氛完全不同。
在开始修行的阶段,需要了知身体出离的重要性,接着需要找个禅师来指导。他或她能给予你守护与建议,并指出你了解决错误之处,因为误解正是来自于你自认为是对的地方。就在你错的地方,你却认定自己是对的。透过老师的解释,才了知错在哪里,老师指出你的错误,正是你以为对的地方。
无论修行有多困难 都不应舍弃森林禅师的教导
我曾听说,有许多佛教学者比丘反复地研究经典的说法。没有理由为何我们不去实验?当是打开书本研究时,我们就以此方式学习;但当卷起袖子战斗时,就必须采用可能不符合理论的方式战斗。
若战士根据书本到战场打仗,一定会很惨,他将完全跟不上对手的脚步。当战士很认真地作战,并且战况激烈时,就必须以超越理论的方式战斗,情况就是如此。佛经里的话只是提供遵循的指导方针与范例,且研究有时也可能导致轻忽。
森林禅师的方式时出家人的方式,在这条道路上只有「舍」。我们根据我见,根除自我意识的本质。我向你保证,这种修行将彻底挑战你,但无论它有多么困难,也不应舍弃森林禅师与他们的教导。若无正确的指导,心与定都可能让人非常迷惑,不可能的事都会开始发生,我过去都一直很小心地处理这些现象。
当我是个年轻比丘时,在刚开始修行的前几年里,还不能相信自己的心。不过,在积累了可观的经验,并能完全相信自己心的运作之后,就没有任何事能造成问题了。即使出现不寻常的现象,我也只是暂时搁置它。若我们知道这些事物的运作方式,我们自己就会停止,这一切都是智慧生起的因素。随着时间流逝,我们将发现自己变得完全自在。
禅修 有自己发展的步调
在禅修中,通常并非错的事也可能出错。例如盘腿打坐,下定决心:「好吧!这次我再也不瞻前顾后,集中心只注意自己!」这样是不会成功的!每次我尝试如此禅修都行不通,但我们就是喜欢蛮干。
根据我的观察,禅修有它自己发展的步调。 许多个晚上,当坐下禅修时,我对自己说:「好!今晚除非到凌晨一点,否则我绝不起身。」即使是这种念头,我就已造下一些恶业,因为不久之后,全身就感到疼痛不堪,好像快死了一样。
反之,禅修进行得很好时,我都并未预设立场。我并未定下七点、八点、九点或其它任何目标,只是单纯地坐着,稳定地往前推进,以平等心放下。别勉强禅修,别试图解释正在发生的事,别以不实际的要求强迫心入定――你可能会发现,它变得比平常更激动与不可预料。只要让心放松,舒适自在即可。
当你允许心轻松自在时 它就会静下来
让呼吸在正确的步调下轻松地流动,不太短也不太长,别想让它变成什么特别的东西。让身体放松、舒适与自在,然后持续地做它。
你的心会问你:「我们今晚将禅修到多晚?什么时候才打算退出?」它一直喋喋不休,因此你必须喝止它:「听着,老兄,别管我。」
这个爱管闲事的家伙需要经常被教训,它和骚扰你的烦恼没有两样,不要太在意它,你必须对它强硬一点。「无论我早一点退出或熬夜,都完全不干你的事!若我想彻夜打坐,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因此你为何要干涉我的禅修呢?」你必须如此断然地处置那个爱管闲事者。接着就能随意地坐,多久都可以,视当时的情况而定。
当你允许心轻松自在,它就会静下来。体验这点,你将认出并领会执着的力量。当能持续打坐很久,舒适与轻松地越过午夜时,你就会知道自己已掌握了禅修的窍门,会了知贪爱与执着是如何在污染心。
逐步修行即可 无须立下戏剧性的誓言
有些人坐下禅修时,会在面前点一炷香,并发誓:「除非这柱香烧完,否则我绝不起坐。」然后便坐下来。在似乎过了一个小时后,睁开眼睛了知到才过五分钟而已。他们盯着香,对于香为何还这么长感到失望。
他们再次闭上眼睛继续禅修,很快地又睁眼检查那炷香。这些人在禅修中将一事无成,不要如此做,光坐在那里幻想那炷香:「我很好奇,它是不是快烧完了?」这样的禅修是成不了事的。不要太在意这些事,心无须做什么特别的壮举。
若想在禅修中开发心,就别让渴爱的烦恼知道基本原则或目标。「你将如何禅修,法师?」它问,「你会做多少?你想进行到多晚?」渴爱持续纠缠,直到我们妥协为止。一旦我们宣布将坐到午夜,它立即展开骚扰,不到一小时,我们就感到不安与不耐烦,无法再继续下去。
接着,当我们斥责自己时,更多障碍会攻击过来:「无望了!什么?坐禅会杀了你吗?你说你将让心在定中不动,但它仍不可靠,且到处乱跑,你发了誓却做不到。」自贬与灰心的想法将攻击心,我们陷入自我仇视之中。没人能让你责怪与生气,那只会让它变得更糟,一旦发了誓,就必须遵守它,我们要不就满足它,不然就得死在过程中。
别追随禅修中的现象 回头当下检视心所
若我们真的发誓坐一段时间,就不应违背誓言与停止,但此时其实只要逐步修行与发展即可,无须立下戏剧性的誓言。尝试稳定与持续地修心,偶尔禅修会很平静,身体所有的疼痛与不适都会消失,膝盖与脚踝的疼痛会自动停止。
我们尝试禅修时,若开始出现奇怪的影像、画面或感觉,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检查心的状态。别舍弃这基本原则,因为生起这些影像的心,必须是相对平静的。别渴望它们出现或不出现,若真的生起,就检视它们,但别让它们欺骗你。
只要记得它们不属于我们,是无常、苦、与无我的,就如其它所有东西一样。即使它们是真的,也别停留或太注意它们。若它们顽固地拒绝消失,你就更卖力地提起正念,重新专注于呼吸。至少先做三次又长、又深的呼吸,每次都慢慢将气吐尽,这可能有效,然后再重新集中注意力。
别对这些现象太着迷,它们不过就是如此,且可能是骗人的。无论我们是喜欢或爱上它们,或心被恐惧所污染,它们都是不可信赖的,可能是假的,或看来是真的。
若你经历它们,别试图诠释它们的意义,或投射意义到它们身上。切记它们不是我们的,因此别追逐这些影像或感觉,而是应立即回头检视当下的心所。 这是我们的行事法则,若放弃这基本原则,并误信所见的,就可能会忘记自己并开始胡说,或甚至发疯,可能丧失理智到无法和人正常沟通的地步。
相信自己的心,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持续观察心。 对于有智慧的人而言,奇怪的禅修经验可能是有益的,但对没有智慧的人则是危险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不要得意或惊恐,若经验到什么,就让它们发生。
思惟与检视 所经历的每件事
另一个趋入修行的方式,是思惟与检视我们所见、所做与经历的每件事,不放弃禅修。有些人一旦完成坐禅或行禅,便认为该是停止与休息的时候,而停止将心集中在禅修所缘或思惟的主题上,它们完全抛开它,不再如此修行。
无论看见什么,都要探究它的实相。除了思惟世上的好人,也要思惟坏人;深入观察富人与权贵,以及困苦与贫贱的人;当你看见小孩、长者或年轻男女时,去探究年龄的意义。每件事都是可供探讨的素材,这便是你开发心的方式。
导致「法」的思惟是缘起的思惟,因与果的过程有各种不同的表现方式:包括大与小、黑与白、好与坏等一切事物。当思考时,认出它是个思想,并思惟它就只是那样,都终归于无常、苦与无我的坟场,因此别执着它们。这是一切现象的火葬场,为了体验实相,埋葬并火化它们。
每件事 都是无常善变的
洞见无常意指不让自己痛苦,它是以智慧加以探究。例如,我们获得某些自认为好或令人愉快的东西,因此感到快乐。进一步仔细看看这个好与愉快,有时在持有一段时间后,便会开始感到厌烦,而想将它送人或卖掉,若没人想买,就准备丢弃。为什么?这个动机背后的原因是什么?原因就是每件事都是无常与善变的。 若无法卖掉或丢掉它,我们就开始苦恼。
这整件事就只是如此,一旦充分了知后,无论再生起多少类似的情况,都能同样地被了知。事情就是如此简单,诚如古谚所说:「一叶知秋。」
偶尔我们看见讨厌的东西,或听到烦人刺耳的噪音,便因而恼怒。检视它并记住它,因为在未来的某个时间可能会喜欢上它。我们可能会对过去讨厌的事物,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那是可能的!
然后,洞见与智慧就会浮现,「啊!所有东西都是无常、苦与无我的。」将它们丢入这三个普遍特征的大坟场,对于自认得到、拥有并存有的喜欢事物的执着,都会消失。我们将会了知,每件事基本上都相同,然后所经验的每件事,都会生起与「法」相应的洞见。
到目前为止,我所说的每件事,都只是供你们听与想的,它仅仅是谈话而已,人们来看我,我便说话。这些主题不是应闲聊瞎扯几个小时的事,重点是去做它,起身去做它!
这个情况就入我们约朋友去某地,我们邀请他们,并得到回答,然后便起身离开,无须啰哩啰唆,只要说适量的话即可。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两件关于禅修的事,因为我是过来人,但也许我是错的。你们的职责是,亲自去观察并发现我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 注释
![]() |
本文为书籍摘要,不包含全文如感兴趣请购买正版书籍: |
-
佛(Buddha, Buddho):意译为「觉者」,即觉醒的人,已达到觉悟状态者。历史上的佛陀是悉达多·乔达摩(Siddhatta Gotama)。 ↩
-
这是阿姜查常用的关键字,英译本常将它译为「the knowing」或「the one who knows」,中文可对为「觉知者」或「觉性」。意指在无明或烦恼的影响下,它错误地觉知;但是,透过八正道的修行,它就是觉者(佛陀)的觉悟。 ↩
-
法(Dhamma):事物的实相:佛陀的教导,内容为揭示实相,以及阐述让人证入它的方法。 ↩
-
入流(须陀洹):是指断除身见、疑、戒禁取三种烦恼,而进入圣者之流者,是圣者的最初阶段者。成为此圣者之后,就永不再坠入地狱、饿鬼、畜生,至多生于欲界七次,其后必定得正觉而般涅盘。 ↩
-
一来(斯陀含):于须陀洹后,部分地断除欲界贪、嗔、痴烦恼,再生到欲界一次,之后即成为阿那含或阿罗汉。 ↩
-
不来(阿那含):于斯陀含之后,再断除嗔恚、欲贪二种烦恼,至此阶段完全断除欲界的烦恼,不再生于欲界,必定生于色界或无色界,在此处获得最高证悟,或从欲界命终时,直接证得阿罗汉果。 ↩
-
阿罗汉:圣者的最高果位,于阿那含断除欲界烦恼后,阿罗汉再断除色贪、无色贪、慢、掉举、无明等五种色界与无色界的烦恼,获得最终解脱,而成为堪受世间大供养的圣者。 ↩
-
正念(sati):「念」是将心稳定地系在所缘上,清楚、专注地觉察实际发生于身上、身内的事,不忘却也不让它消失。正念是八正道的第七支,有正念才能产生正定:它也是七觉支的第一支,为培育其它六支的基础:也是五根、五力之一,有督导其它四根、四力平衡发展的作用。 ↩
-
正知(sampajanna):即清楚觉知,通常与正念同时生起。正知共有四种:(一)有益正知:了知行动是否有益的智慧;(二)适宜正知:了知行动是否适宜的智慧;(三)行处正知:了知心是否不断地专注于修止、观业处的智慧;(四)不痴正知:如实了知身心无常、苦、无我本质的智慧。 ↩
-
定(samadhi):音译为「三摩地」、「三昧」,意译为「正定」、「等持」。即心完全专一的状态,将心和心所平等、平正地保持在同一个所缘上,而不散乱、不杂乱。 ↩
-
Bud-dho 是用来方便持念的咒语,是由Buddha(佛陀)转化而来,在泰国一般被拿来作为禅修的所缘。 ↩
-
五蕴(khandha):「蕴」意指「积集」,五蕴即指构成人身、心的五种要素:(一)色蕴:色即物质,包括四大种及其所造色。(二)受蕴:受即感受,包括眼触等所生的苦、乐、舍等感受。(三)想蕴:想即思想与概念,是通过眼触等对周遭世界的辨识,包括记忆、想象等。(四)行蕴:行即意志的活动(心所法),包括一切善、恶的意志活动。(五)识蕴:识即认为判断的作用,由六识辨别六根所对的境界。以上色蕴属于色法,受、想、行、识蕴则属于心法。 ↩
-
慧(Panna):音译「般若」,系指对实相的了解与洞见。 ↩
-
「八正道」又称为「八圣道支」,是成就圣果的正道,也是能入于涅盘的唯一法门,有八种不可缺少的要素:正见、正思惟、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其中正语、正业、正命属于戒学;正精进、正念、正定属于定学;正见、正思惟属于慧学。 ↩
-
「随信行者」是以信仰为主而获得初步证悟者,它相对于依理论而得初步证悟的「随法行者」,两者皆是从凡夫到圣人的最初证悟——须陀洹。随信行者所得的证悟称为「不坏净」,得此净信者,绝对不会从佛教信仰退转而改信其它宗教。 ↩
-
「不坏净」是绝对而确实的金刚不坏的净信,共有四项:对佛、法、僧三宝绝对皈依的信,以及对圣戒的绝对遵守,称为「四不坏净」。 ↩
-
法尘:即意根(心)所对之境,为六尘(色、声、香、味、触、法)之一。 ↩
-
业处(kammatthana):直译为「作业之处」或「工作之处」,是禅修者成就止观的基础或修习止观的对象。《清净道论》有举四十业处,即:(一)十遍处;(二)十不净;(三)十随念;(四)四梵住;(五)四无色;(六)食厌想;(七)四界差别。 ↩
-
这是「身念住」十四种禅修法之一,是将身体分成三十二部分分别作禅修的主题,前五项即是头发、体毛、指甲、牙齿、皮肤。修持时已厌恶作意正念于身体各部分的不净,是止业处;若以四界(地、火、水、风)观照,是观业处。修习止法能去除对五蕴的执着而获得解脱,是佛教特有的修行方式。 ↩
-
四界是地界、火界、水界、风界,这些是色法不可分离的主要元素,在它们的组合之下,造成小至微粒子、大至山狱的一切色法。这四大元素因「持有自性」,故称为「界」。 ↩
-
轻安(passaddhi):有身(心所)轻安与心轻安两种,其特别地作用是分别破除心所与心的不安,对治掉举与恶作,平静心所和心的躁动。 ↩
-
寻(vitakka):是将心投入或令它朝向所缘的心所;伺(vicara)是保持心继续专注在所缘上。在禅修时,寻的特别作用是对治昏沉睡眠盖,伺则对治疑盖。寻如展翅起飞的鸟,伺则如展翅于天空滑翔的鸟。寻和伺的作用强,心可长时间安住于所缘,达到禅定。 ↩
-
参见注2。 ↩
-
五禅支:诸禅由称谓「禅支」的心所而分别,通过逐一舍弃较粗的禅支,增强定力以提升较微细的禅支,即能进入更高的禅定。初禅有寻、伺、喜、乐、一境性五禅支;第二禅有喜、乐、一境性;第三禅乐、一境性;第四禅有舍、一境性。 ↩
-
喜(piti):喜欢或对所缘有兴趣,共有五种:小喜、刹那喜、继起喜、踊跃喜、遍满喜。禅定之喜是遍满喜,生起时,犹如水注满山洞般展至全身。喜禅支对治瞋恚盖。 ↩
-
乐(sukha):心的乐受,是脱离欲乐而生,对治掉举和恶作盖。 ↩
-
一境性(ekaggata):直译巴利语是「一」(eka) 「专」(agga)之「境」(ta)。此心所是所有禅定的必要因素,其作用是配合其它禅支,密切地观察所缘,能对治贪欲盖。 ↩
-
禅那(jhana):即心完全专一的状态,通常包括四色界禅和四无色界禅。 ↩
-
舍(upekkha):心所法之一,是对所有的心所采取中立的态度。此处之「舍」为「禅舍」,是指对第三禅的最上之乐也能不生好恶,无有偏向。 ↩
-
此惭愧是建立在因果知识的基础上,而非情绪性的罪恶感。 ↩
-
道支:即指八正道。 ↩
-
安止定(absorption Samadhi) 即心完全专一的状态,又称为「禅那」,包括四色界禅与四无色界禅。安止定是相对于近行定(upacara Samadhi)而言,安止定的禅支强固,定心可以持续不断,而近行定是指接近安止的定,其禅支尚未强固,定心无法长期持续。 ↩
-
参见注2。 ↩
-
「外在的活动」是指所有法尘的活动,它是被拿来和安止定的内在活动作对比,在安止定中,心不会「出来」接触外界的法尘。 ↩
-
阿姜绍(Ajahn Sao) 是阿姜曼的老师。 ↩
-
泰文的paibat(修行)与wibat(灾难)只有一字之差,这样的文字游戏在英文翻译或中文翻译里看不出来。 ↩
-
邪见(miccha ditthi):即错误的见解,其特相是错误地分析事物,如将无常、苦、无我、不净的身心五蕴,误以为是常、乐、我、净的。 ↩
-
我慢:不善心所之一,其特相是使心高举,有傲慢的作用,以自我标榜为现状,以贪为近因,犹如狂人。 ↩
-
波罗蜜(parami):意为「到彼岸」,通常指菩萨之修行而言,由过去世乃至今生所累积的善业、功德等,能成就解脱的资粮。《清净道论·说梵住品》列举十种波罗蜜为:施、戒、出离、慧、精进、忍辱、谛、决意、慈、舍。 ↩
-
渴爱(tanha):受制于无明的欲望。 ↩
-
七觉支是指七种觉悟的因素,或是指领会四圣谛的特定知识,也是圣者所具有的特质。这七种因素是念、择法、精进、喜、轻安、定与舍。当这些觉支充分发展时,便能引领行者到达涅盘。 ↩
-
性行是指通过个人的自然态度与行为所显露的性格,由于过去所造业的不同,人的性格也因此不同。阿毗达摩诸论师将性行分成六种:贪行者、瞋行者、痴行者、信行者、觉行者、寻行者。如贪行者适合修持十不净与身随念等十一种业处。 ↩
-
念死(marana-sati):十随念的修法之一,也是修止的一种方法。修此法者当生起「死将来临」、「命根将断」或「死、死」的如理作意,如此思惟,就能镇伏五盖,得到近行定。勤修念死者能常不放逸,舍弃对命的爱着。 ↩
-
心所(cetasikas):与心同时生起的名法,通过执行个别专有的作用来协助心识知所缘。一个心与许多心所同时生灭,缘起同一个所缘,而构成感觉或知觉的心理活动。心所共有五十二个(行蕴中的五十个心所,再加上受、想二蕴)。 ↩
-
行(sankhara):泛指一切有为法,一切生灭变异之法,皆称为「行」。五蕴中的行蕴,则是指色、受、想与识之外的一切有为法。此字在泰语中写做sangkahn,通常是指身体。 ↩
-
缘起(paticca-samuppada):佛教的中心思想之一。是佛陀说明众生为何会产生忧悲苦恼,如何才能脱离苦恼,到达无苦安稳的理想的说教。依照十二支缘起的顺序,依次为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 ↩
-
有(bhava):指存在的过程。Bhava的泰文phop是阿姜查的听众所熟悉的辞汇,它通常被理解为「轮回的领域」。阿姜查此处对该字的用法并未依惯例,更强调实用的一面。 ↩
-
世间解(lokavidu),又作「知世间」,为佛十号之一。即佛能了知众生、非众生两种世间的一切,既了知世间之因、世间之灭,也了知出世间之道。 ↩
-
刹那(khana):一个心的寿命称为一个心识刹那。这时间单位非常短暂,诸论师说在闪电或眨眼间,就有数十亿个心识刹那生灭,每个心识刹那还可分为生、住、灭三个小刹那。 ↩
-
烦恼(kilesa):即染污心的心理特质,包括贪、瞋、痴与其它建立在它们之上的不善心所。 ↩
-
入流(须陀洹):是指断除身见、疑、戒禁取三种烦恼,而进入智者之流者,是圣者的最初阶段者。成为此圣者之后,就永不再堕入地狱、恶鬼、畜牲,至多生于欲界七次,其后必定得正觉而般涅盘。 ↩
-
择法(dhamma-vicaya) 是七觉支之一。在禅修中,它是种直觉的、具有辨识力的慧,可辨别「法」的特性,通达涅盘本质,是「涅盘」的同义词。 ↩
